('
我听了不禁拧起眉头来,那榴心宫是幽美人的寝宫,幽美人是二皇子的亲生母亲,醉樱此时孤身落在他们的手里,必然不得好过。
“传话的是什么人?”我警觉地问。
棠溪回道:“来的是榴心宫的小禄子。”
听她这样一说,我顿时放宽了心。小禄子素来机灵活泼,是幽美人眼前的红人,这是宫里人皆周知的事,榴心宫那边既然正大光明地派人来传了话,至少可以确定的是,明面上,他们不会做对醉樱不利的事。
“那传话之人还说了什么?”我连忙问到。
棠溪想了想回到:“小禄子说,榴心宫最近新进了些婢子,他们家主子觉得醉樱机敏聪慧,便想借去当几日教习师傅。”
我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听棠溪咕哝道:“小姐,哪有人不声不响地就把我们宫的人支走使唤的,奴婢觉得,那幽美人就是仗着皇上的宠爱在欺负您!”
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幽美人的确是皇上宠爱的嫔妃之一,素闻她爱争风吃醋,到处惹是生非,搅得宫里不得安生,但话说到底,我是郡主,她是嫔妃,我与她并无可争,所以她没有理由难为我,然而当下她却扣押了我宫中的下人,还是我最亲近的婢女,摆明是有所企图。
我的心思千回百转,面上却凝神不语。
“小姐,那幽美人压根不是善茬,她把醉樱留在榴心宫肯定不会有好事,可是咱们又得罪不起她,您看这可如何是好!”棠溪捧着手急得团团转。
见她这般紧张的模样,我反倒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好嬷嬷,感情那幽美人仗着皇恩盛宠作威作福,你家主子我就得让着她了?”
“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您知道的,那幽美人表面纯善,但行事一向狠绝,咱们若忤逆了她,醉樱在那岂不是要受罪了?”棠溪既紧张又担忧。
“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何时见我落过下风?”我撒娇式地扯了扯棠溪的手腕,旋即目光骤缩,目光涣散地望向远处,“要知道,你家主子我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将被褥掀起,利落地翻身下床,“走,随我去接醉樱。”
然而我尚未踏出门槛,便见守门的太监小融子匆匆忙忙地赶来通报说:“郡主,穆公公来了。”
我理了理衣裳,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说着,我提起衣摆跨出门槛迎了上去。
“老奴给郡主请安了。”
来人手执拂尘,两鬓微斑,双目明亮,长衫压身,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这人正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公公穆松之。
“公公安好。”我心虚地垂了垂眸,“不知公公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这穆公公是两朝大太监了,在宫里的地位自是不言而喻,有时候连皇上也要敬他几分。
如他这般年岁,早该告老还乡安度晚年,怎奈他一心感念先皇的赏识之恩,尽管已近年迈,但还是尽心尽力地辅佐在新朝皇帝左右。
他总是眯缝着眼,一双狭长又凝神的眸子斜睨着对方,嘴角半扬、似笑非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以致于旁人往往看不出他的心思。我觉得这样的人最为可怕,所以我很早之前就将他列入了得罪不起之人的名单。
不过,他虽然已近花甲,但说话做事却是有条不紊,这点着实让我打心底佩服他。
犹记得他上一次莅临寒舍时,我不过才十岁出头,彼时我“不小心”捅了皇上另一个宠妃——琉妃宫里的马蜂窝,导致一大群马蜂涌进了她那种满香花的寝宫后院,差点蜇伤了琉妃和宫人,后来被琉妃告到了皇上那儿,穆公公只得亲自驾临小染轩“请”我去领罪。
那么这次亲临,不知又是因为何事……
我自学文习字起,便侍奉在御书房里,皇上批阅奏折,我便在一旁铺纸研墨,偶尔他也会与我探讨几分家国之事,虽然我一向不爱听这些枯燥的内容,但对方毕竟是至高无上的皇上,人家稍不开心便能要了我的命,所以我再不情愿也要憋着!
常日里,我辰时不到便要抵达长清宫,今日已然晚了好几个时辰了,莫非是皇上有所怪罪,穆公公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可是我记得棠溪方才明明说过,她已经替我向皇上那边告了假,所以眼下穆公公应该不是来问罪的。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事情呢……
我在心里盘算自己近期做过的损事,愈想愈发忐忑不安。
“眼见着就要日上三竿了,皇上见郡主您还未至长清宫,心下难安,特令我过来接您过去。”穆公公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深黯的眼底里充满了平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