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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忽然朝他伸了出来。
天恩抬头,同风枕眠四目相对。
“你应该,没失忆吧?”风枕眠盯着他, 语气但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天恩愣了一下,慢吞吞把手搭在风枕眠掌心。
瘦得皮包骨, 还脏兮兮的手同底下那只形成鲜明对比,天恩借风枕眠的力站起来,有些别扭地开口说:“没失忆。”
他看了看四周,很是疑惑,“奇怪,怎么到这来了?”
“你不是要来这?”风枕眠反问。
“当然不是。”天恩蹙眉,“已经经历过的过去有什么好回味的。”
尤其这个过去只有痛苦,没有哪怕一丁点的美好回忆。
“我明明是要看你的未来的。”他不惜签下卖身契也要带风枕眠来此,就是为了看到风枕眠的未来……
是不是如他记忆中那样,成为了十恶不赦的暴君。
“我的未来?”风枕眠挑了挑眉,“那可真是让你失望了。”
之前米利尔想预言他的未来却遭到反噬,从那一刻开始,他的未来就成了一片看不清的迷雾。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听到这话,天恩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这话,无疑是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想——风枕眠和暴君,虽然拥有着同一个灵魂,但现在也是真真切切的两个人了。
而他也真的,差点将风枕眠逼成暴君。
“怎么会这样……”天恩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他之前对风枕眠做的所有事,都是基于风枕眠就是暴君的基础上。
而现在,他的世界观崩塌了。
风枕眠没兴趣看他精神崩溃,他来这也不是看天恩表演的。
于是在天恩即将坠入某个不可挽回的情绪深渊前,风枕眠先一步开了口,“打住。”
他看着周围,“带我看看这个世界。”
虽然之前来过一次,但他并没有对这个世界有太多了解。
也不知道暴君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现在倒是有时间去了解一下。
风枕眠眸色一暗,盯着地面的某处血迹,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好。”天恩不想回忆这段过往,但也没理由拒绝风枕眠。
他尝试过刺杀暴君很多次,没有一次成功。
这个世界,也没有一个人成功。
或许能杀死暴君的,也只有他自己。
他依照记忆带着风枕眠走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路,而这一路上,他们看到了很多被鞭打致死的可怜人。
天恩脸上的仇恨毫不遮掩,他很想冲出去和那些暴君的走狗同归于尽,但他忍住了。
已经发生的过去,即使改变了,也影响不了未来。
“那些握着鞭子的人,是暴君的走狗。”天恩面无表情地介绍着他们的身份,“不过暴君给他们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执行官。”
“这个世界并没有金钱存在,也没有多少阶级制度,大家想吃上东西就必须付出劳动,想活下去,就必须拥有信仰值。”
这个劳动,是没日没夜给暴君建造华美的宫殿,是绞尽脑汁给暴君献上供他取乐的表演,是用他们的血肉给表演一出荒诞的玩笑……
而信仰值的多少,则决定了他们能不能活下去,以及能活成什么样。
没有信仰值的人,会被执行官立刻绞杀,信仰值少的人,就必须做很多很多的劳动,只有信仰值多的人,才能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获得片刻喘息。
“你们活成这个鬼样子,还能生出信仰值?”当时风枕眠就想问这个问题,可惜没人能回答他。
桃源村里那些人信仰羽神,至少羽神的的确确给他们赐过福。
可暴君,只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而且,他也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暴君需要信仰。
羽神是想借信仰成神,可暴君明显跨越不了那条线,甚至没有成神的资格。
神明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哪怕是被众神排挤的邪神,也不曾有过毁灭世界的想法。
风枕眠是真的有些看不懂了。
“不信仰又有什么办法?”天恩扯出一抹冷笑,“我们也只是想活着罢了。”
那样的压迫下,他们甚至生不出恨这种情绪。
活着已经占据了他们的全部心神。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反抗的?”风枕眠摸着下巴思索,在时间闭环里,他见过天恩刺杀暴君的画面。
天恩大概没想到风枕眠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沉默了许久。
他抬起头,看着血色的天空——自他出生起天空就是压抑的血色,以至于他一度以为天空本就是这个颜色,可后来才知道,原来天空原本的颜色,是纯净的蓝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