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她一个人去的,估计就快回来了。”阿姨摆摆手,视线触及到他脸上的伤时,表情扭曲几分,“别担心,你还是先进屋给伤口消一下毒吧,万一破伤风什么细菌感染就不好了。”
“好,谢谢您。”江运虚扶着门框进屋坐下,下巴上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不断传来,他这才从床头柜上抽出几张纸胡乱擦了一把,被回来的江奶奶瞧见,呵斥一顿。
“你下巴咋回事儿,咋碰这么严重?”江奶奶手都没擦干,慌里慌张地把他拽到床边儿给他涂碘伏,“你这孩子,腿那么长显摆你了?”
耳边不断传来带着温度的训斥,江运这才真正地放松下来。
“跑太快了,因为有点儿着急。”江运说。
“着急就不看路、不注意安全?”江奶奶没忍住拧了他耳朵一下,“之前也没见你这么冒失过。”
江运被拧了一下,嘴角反倒翘起:“那是您没遇到担心的事儿,您要是以为我出什么事儿,估计也着急。”
话音落下,不出意外的脑袋上又挨了一下。
江奶奶脸色严肃,指着木凳子:“摸着木头给我呸呸呸,整天不着调,也不知道我们小时怎么看上你的。”
江运老实摸着板凳‘呸’了几下。
“除了下巴,腿摔到没有?把裤子捋起来,我看看。”
“没破皮,”江运摇摇头,任由奶奶给他检查着,眼底泛出丝丝苦意,他小声喊了句,“奶奶。”
他喊了一声,江奶奶把棉签一扔,看过来等着江运说话,可他却什么也没说。
奶奶拍了他一下,没好气嘟囔着:“喊了又不说话,起开,坐你的小板凳去,本来今天晚上就能出院,非要明天。”
江运装作没听到一样,起身默默收拾着东西,他将衣服整理叠在一起,还有一些琐碎的生活用品,都装入袋子里。
他的情绪已经控制不住往外泄了,但奶奶依旧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只是静静观察着他。
不是她不问,而是江运打小就倔,如果他不愿说,怎么套话都问不出来。
江美丽也不是那种孩子不说,她就打骂硬逼着让孩子说出来的人,她一般都装不知道。什么时候江运憋不住了,愿意说了,再来找她也行。
江运在第六次偷瞄江奶奶被发现时,他没憋住,搬着板凳挪到床边儿:“奶奶。”
“说事儿。”
他深吸了一下,把手机拿出来,给她看刚刚何诚发来的消息——
‘找到你的联系方式了’
‘明天见一面,住哪?’
他就发了两条,但江运有些无措,他掰着指关节,咔咔作响,时不时抬眼看着奶奶神情变化。
“我知道了,”奶奶把手机还给他,“信息不要删,他来骚扰你直接报警,学校那边进不去,不要担心。”
江运沉默地装好手机:“奶奶,你觉得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我哪知道这神经病怎么找来的,臭小子,别想那么多,法律不是摆空子的,”奶奶伸手摸摸江运的头,她好像知道为什么江运会跑那么快、那么着急地回来了,“他有前科,不敢犯浑。”
“可我们不能和一个赌徒赌。”江运说。
江奶奶重重叹口气:“所以呢,你别告诉我,你又想一走了之。”
“你转学走了,他怎么办呢?逃避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
江运沉默不语,半晌,他把凳子拎起放好:“奶奶,我去走廊呆一会儿。”
住院楼那一栋并不像远处几栋楼灯火通明,但走廊灯是开着的,虽然不是特别刺眼,可现在江运就想自己缩回壳里。
手机隔着衣服布料发出嗡鸣声,江运愣了一会儿,像是被摄取魂魄一般,阴沉着脸拿出。
等他看清上面弹出来的备注时,却倏地愣了一秒,转而冲去病房中拿出晚上盖的外套穿身上,炎炎夏日拉链却一拉到顶。
江运把下巴埋好,戴好耳机后,才接了许时打过来的视频。
“听得到吗?”
许时独特清脆的嗓音响起,江运眼睛一酸,埋下脸笑着,过了十几秒才抬起头,一直盯着他看。
他看得时间有点长,正当对面许时以为江运卡了的时候,手机嗡一声,收到了江运的消息。
‘听得到,今天有人睡得早,我打字陪我男朋友聊天’
许时眼睛又弯了弯,暖黄的灯映照在他眼底,闪烁着微暖的碎光。
只听他笑了一声,说:“你怎么大热天穿这么厚?”
江运点点头,扼制住喉咙的肿胀感,笑着低头打字——
‘因为我这个视角显得我不好看,自卑的小男生轻轻碎掉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