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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贵名说完就挂了电话,没有给季云白再问的空间余地。
季云白睁大眼睛,里面满是不可置信,下一秒眼泪就先夺眶而出,晶莹的泪水不要钱似的流下来,顺着脸颊滑倒下巴,两股河流汇成一股,最后滴落在地上。
季云白的眼睛始终睁大着,呆滞看着远方,没有聚焦。
怎么可能,前几天还在通电话,人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去世了?
我们还约定好了当他回家了,要带外婆去剪头发的。
我连买助听器的钱都准备好了。
现在告诉我用不上了。
这一定又是季贵名的诡计,谎话。
季云白随意擦干净脸上的痕迹,换了个方向急匆匆地跑了。
等坐车回到沧市的时候已经下午四五点了,季云白在车站奢侈地打了个的士就往家里赶。
季云白一到楼下,就看到到处挂满的白布和摆满的花圈。
很多人抬着一个巨大的棺材,旁边又有很多熟悉的面孔。
季贵名,陈红芬,张航,还有不常回家的舅舅和二舅舅,连舅舅一家的表哥表姐们都回来了。
他们全都身披孝衣,面色凝重,丧着脸跟在棺材两侧。
眼看着就要抬上车,季云白僵硬地四肢才有了动作。
“外婆……”一出口就哽咽住。
“怎么现在才来?”季贵名训斥道,意识到场合不对,又放低声音道:“来了就好,赶紧跟上吧,要拉去火葬场了。”
注意到季云白眼角的泪,季贵名偏过头去没有看。
众人赶时间,自然不会管季云白。
一行人把棺材抬上车,所有人就出发去火葬场,季云白赶紧找了个位置坐下,跟着季贵明一起。
季云白麻木着,上车下车,眼睁睁看着外婆被推进火炉里。
季云白看到外婆最后一面,面容慈祥的老太太永远闭上了眼睛,以前会笑着喊“云白”的人不见了。
熊熊大火争先相上,你挤我我压你,黑色的浓烟滚滚,不断运作的火炉,在打开时只有一捧灰。
由季云白的舅舅张先成接过骨灰盒,抱在怀里,众人又回到车上,开车去了郊外的墓园。
原本阴沉的天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轻飘飘落在人的肩上、脸上、衣服上。明明很轻,却让人感到很沉重,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远处白茫茫一片,毛毛细雨占据了天地之间。
行进的队伍压抑着,沉默着,细雨也无法阻挡他们的步伐。
季云白跟着季贵名跪在一边,看着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放到地里,随后被掩埋进了土里,彻底隔绝了人世间的阳光。
也隔绝了季云白和她的外婆,从此两人阴阳相隔,再也不能坐到一起欢笑了。
季云白眼睛干涩地发疼,手指僵硬地不能弯曲,细雨飘进眼睛了,又流出来。
等到结束的时候,其他人立马就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季云白跪在原地,毫无反应,眼睛盯着那座新立起来的墓,聚不到一处。
“好了,走了,人老了总会走上这条路。”季贵名站季云白身边道。
“云白,你也别太难过,这是命,改变不了的。”陈红芬在一旁见状,也跟着劝慰道。
“虽然老太太去的突然,但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你闭嘴。”季云白冲季贵名吼道。
季云白不许别人说这种话,尤其是季贵名,他最没资格。
“你人不大脾气还大了……”季贵名当然忍不了被自己的儿子骂,还是当着那么多人在,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他脾气一上来,也不在意场合就教训季云白。
“有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的吗?”
“唉,好了好了。”
“别闹。”
“在这里闹想什么话?”
张先成和陈红芬两夫妇赶紧来劝架,季云白的表哥表姐们也来拉走季贵名。
被拉走了,季贵名还是嘴上不饶人,骂骂咧咧地。
“一点也不像话,没规矩没礼貌,书白读了。”
季云白对这些都无动于衷,一动不动跪在原地,什么也不管,仿佛被骂的人不是他。
陈红芬留在原地,看着季云白跪直的背影,纠结了还是对季云白道:“人都是要走到这一步,看开点。”
不好多说什么,陈红芬有看了一会,也下山去了。
山只有季云白一个人的身影,他端端正正跪在外婆的坟墓前,一言不发。
毛毛细雨逐渐变得米粒一样的大小,最后豆大的雨点打下,砸到地上溅出好看的波浪。
季云白全身都被淋湿了他也不管,右手缓缓抬起,季云白一点点挨近坟墓上外婆的照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