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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行知不高兴地扁起嘴,“我可以不穿那些衣服吗?我不喜欢。”
钟煦呈刚刚翻的时候就发现了,大部分都是裙子,仅有的两条裤子和三件毛衣,也是那种可可爱爱绣着漂亮小花花或小白兔图案,一看就是小女孩穿的款式。
他从来没想过要在宋行知身上刺探些什么,但眼下看来,也许这个孩子才是关键的突破口。
用纱布缠好受伤的手掌,他把人抱到沙发上,面朝面地问他:“这些衣服是谁给你买的?你妈妈还是你爸爸?”
宋行知的眼睛大睁着,嘴里还有没吃完的薯条,在听到“爸爸”两个字的时候,瞳孔明显颤了一下,无意识地流露出恐惧的情绪。
那是一种经历过可怕事情形成的条件反射,光是听到与施暴者有关的称呼,就忍不住发抖和躲避。
“是你爸爸买的,对吗?”钟煦呈抬起手,安抚般摸了摸宋行知的脑袋,声音放得很轻,同时仔细关注着他的情绪变化,“他是不是还不准你剪头发,也不让你穿男孩款式的衣服,甚至有些时候,还会跟别人说你是他女儿?”
最后这个问题是他想起宋博年过去做的事情提出的。
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因为苏蔷曾经跟别人强调过宋行知的性别,但宋行知听后神情惶然瘪嘴颤抖,眼底迅速聚集起一层泪花的反应还是给了他答案。
或许是被宋博年用严厉的手段警告过不可以告诉别人,宋行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流泪,眼神惶恐不安,没一会儿便哭红了脸。
钟煦呈把他抱到腿上,拿过脱下放在沙发的外套盖在他身上,将他整个裹起来抱进怀里。
黑暗会给人带来恐惧,但有时候也能起到给予安全感的作用。
宋行知被他的外套包裹着,仿佛进入了一个温暖密闭的安全空间,埋头哭了一会儿,便渐渐止住泪水,抽噎着小声开口:“他们......总是吵架,我好多次都看见......他打妈妈。”
想起苏蔷对宋行知的照顾和担心,钟煦呈暂时将她划分到了非宋博年同伙的圈子。
“还有呢?”他轻摸着宋行知的脑袋,替他将沾着眼泪黏在脸侧的发丝拨下来,“你爸爸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宋行知蜷缩在他怀里,膝盖屈起并拢抱着,把脸埋在腿上,闷声闷气地开口:“......他每次吃饭都会多摆一副碗筷。”
“我以为他是给哥哥摆的,但有一次我说想哥哥了,他突然很生气地把碗摔了......还摔了壮壮。”
那只比熊犬的腿估计就是这么被摔断的。
钟煦呈心头发沉,见宋行知哭得满脑袋是汗,便将他的长发撩起来,想替他擦一擦汗。
没想到后颈那片总是被头发盖着的皮肤并不光滑,上面布满了交错纵横的旧疤,有深有浅,撸起衣服,后背的皮肤也是如此。
有些淡得快要失去痕迹,有些却皮肉紧巴巴地皱着。
钟煦呈愤怒得指节发抖,将宋行知的衣服拉下去后,隔了很久,才稳住声线询问他的意见,“想把头发剪了吗?”
“想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剪。”
宋行知扭头看他,鼻尖和眼睛都是红的,用牙齿轻轻撕咬着嘴唇上的干皮,想了很久,还是摇头,“不能剪的。”
他用幼嫩的指尖去抠薯条盒的硬角,“妈妈会挨打。”
钟煦呈心里五味陈杂,他能保证宋行知不再受到伤害,但不能确保苏蔷的安全。
捋了捋小孩儿汗湿的头发,他轻声开口:“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先去洗个澡,先睡一觉,我再想想办法。”
宋行知点点头,他对钟煦呈无比信任,抹了抹脸便乖乖从他腿上下去。
家里其实有小男孩的衣服,那是钟煦呈的小侄子去年来他家里住过一天留下的。
他往上还有个大哥,叫钟阳曦,比他大六岁,结婚十多年,有个七岁多的儿子。
去年冬天,他大嫂带着他小侄子来陶市看望一个朋友,他那段时间刚好在外省学习,黎近又回了老家,他就让大嫂和小侄子来住他的房子。
后来小侄子忘记把衣服带走,钟煦呈一直找不到寄回去的机会,就放在了柜子里。
宋行知半点儿也不挑这是别人穿过的衣服,洗完澡换好站在镜子前欣赏了很久。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或许是因为生活的环境并不允许他将情绪保留太久,钟煦呈帮他吹头发的时候,宋行知已经没什么难过的情绪了,乖乖地趴在被子上玩那个汉堡套餐送的玩具。
看不出不开心,也看不出开心。
表情始终维持在一种接近木然的状态,让人看着很不是滋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