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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昂看他一眼,倔强地没说话,把抱枕塞到臀下,舒服了许多。
“要不要擦药?我帮你。”
许席林作势要起身,被俞昂一手拉住裤腿,“不用了。”
许席林看着他,“真不用?”
“嗯。”俞昂道。
也许是夜晚自带静默气息的缘故,许席林的嗓音听起来柔和许多,“好,给你拿的牛奶和果汁,喝酒肚子会不舒服。”
他似乎比以前更体贴了一些。
俞昂拿过水蜜桃味的果汁,给自己倒了一杯,“谢谢。”
许席林只是把酒倒进杯中,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酒气。
俞昂年幼时,父亲俞凯松总是会满身酒气的回家,母亲整夜地照顾他,觉都睡不好,人也越来越憔悴,瘦弱。
一开始只是单纯的因为狂躁症而对酒精产生了依赖性,渐渐的,事情变得不可控起来。
在发现俞昂成绩一落千丈时,俞凯松醉酒回家便会大发脾气,母亲拦不住他到处摔东西,骂母亲教不好儿子,以后就是废物一个,谁给他养老看病。
他的嗓门很大,每一次都会把俞昂吵醒,吓得只有十来岁的他连呼吸都是极轻的。
在俞昂确诊遗传性狂躁症后,俞凯松白天信誓旦旦说会努力赚钱给他治病,一定不会让他变成自己这个鬼样子,一到晚上,就是一身酒气的回来,说儿子没用,年纪小小就只会压榨父母,让父亲喘不过气来,还扬言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那时的父亲一点即着,很小很小的事就会引来他大发脾气,染上酒瘾后,他发脾气的缘由就更加顺理成章起来。
好长一段时间,狭小陈旧的家里,各个角落总是弥漫令人作呕的酒味,一到晚上差不多快要消散,俞凯松又重新带着一身的酒气回到家,如此循环往复,俞昂连喝水都反胃。
他不喜欢酒的气味,会让他回忆起以前的日子。
但许席林身上的酒味并不难闻。
那不是属于醉鬼的浓厚黏腻,而是一种适配他这个人的独特气质的醇香。
许席林对什么都十分克制,喝酒也不例外。除了极少时候,他不会仍由自己沉溺在这些容易上瘾的事物上。
所以俞昂闻到的,是浅尝辄止后的朦朦胧胧的清冽,是令人着迷的质地。
这么些年,俞昂每次喝酒前便会先闻一闻,能想到许席林喝到这酒后会是什么表情,又会做出什么样的评价。
“今天遇到夏侯雪了?”许席林坐近一步,问道。
俞昂:“嗯,你听说了?”
“不是。”许席林晃着杯子里的酒液,脸上是回忆起什么淡笑,“我亲眼看到听到。”
“?”
俞昂心脏漏掉一拍,“你……”
在走廊上碰到许席林时,他就在离包厢不远处的电梯外,那时候的走廊很安静,说话就算不大声,仔细听也会听见。
俞昂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从你说——”许席林故意拉长声线,不立马说出来,想看俞昂的反应,等到他眼底终于浮现慌急的神色时,他才笑着继续道:“我们日后也要捆绑在一起开始。”
“……”
俞昂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良久。
俞昂抿了抿唇,道:“我不是这么说的。”
“是吗?”许席林歪了下头,懒泱泱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俞昂不上他的套,喝了一口果汁,神色恹恹,“抱歉。”
“抱歉什么?”
“利用了你。”
俞昂知道许席林和夏侯雪的关系一直都很僵,以至于后来许席林直接脱离了许家的掌控,彻底放弃家族企业,自立门户。
这也是一生要强的夏侯雪不愿提起的事,伤及了她作为母亲,作为许家人的自尊。俞昂就是知道这点,才故意拿出许席林,让夏侯雪吃瘪。
可见,威力不小。
但冷静后,俞昂想明白,他为了逞一时之快,利用了许席林一直不愿提起的往事,这本就不公平。
许席林把脸凑近,戏谑道:“那就补偿我?”
“?”
许席林半垂眼,看着俞昂的唇,“吻我一下,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俞昂一把将他推开,有些愠色地嗔声,“许席林。”
“行,不闹了。”许席林见俞昂不露笑意,也很快收起嘴角,道:“你不需要道歉,我反而很高兴你能说那些,证明你一直记得我提过的那些,只是你一直不承认。”
“以前是我没有给足你安全感,才让她会对你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是我该说抱歉。”
俞昂的心口泛起酸涩,蔓延到喉处,迫使呼吸一紧,加上空气中的的酒味,太容易让人陷入一种迷幻的情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