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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湘不是不爱迟成烨,相反地,她是太爱迟成烨了,以至于每次看见迟玄幺那与他七八分相像的脸,都会回想起那些幸福短暂的时光,这让她觉得痛苦万分,比死还难受,久而久之,她开始逃避现实,逃避跟迟玄幺接触。
篱湘就这么徘徊在爱与恨之间,最终选择离开。
那天迟玄幺依旧被篱湘赶出了家门口,在外边逛到很晚才敢回来,他小小一个身子,举着一把比自己还要大上两倍的雨伞,迎着风雨,摇摇晃晃地从街尾走了出来。
这个时间点,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窝在被窝里取暖睡觉,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迟玄幺撑着伞每走一步,都会被狂风刮退两步,这条不足十米的街道让他走得异常艰难。
当他快要到达家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门锁拧动的声音,迟玄幺喜极望外,还以为是篱湘见自己这么晚还没回来,担心地出来找他。
于是迟玄幺使出浑身力气撑好伞,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正想开口喊她,见一个黑色的牛津布行李箱被推出了家门口,紧接着,篱湘提着一大袋东西跨出了门槛。
迟玄幺脚步一顿,愣在了原地,迟疑喊道:“妈妈?”
尽管声音很轻,被大雨冲刷得有些朦胧,但还是被篱湘给捕捉到了,她似乎没料到会遇到迟玄幺,身影一怔,缓缓侧过半个脑袋,没有回应他,然后迅速给自己披上了雨衣,拖着行李箱就要走。
“妈妈!”迟玄幺一下子就意识到她要干什么,丢下雨伞,连忙追了上来,“妈妈,你为什么要带着行李箱,你要去哪里,你要去多久?那幺幺怎么办?”
迟玄幺还是头一次跑得这么快,一下子追上了拖着沉重行李箱的女人,紧紧抱住了她的大腿,哭喊道:“妈妈!你去哪里,你带上幺幺好不好?”
雨水啪嗒啪嗒地拍在两人身上,篱湘低头看向迟玄幺,没有吭声。
迟玄幺浑身湿透,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在害怕,瑟瑟发抖地抱着她,汲取着唯一的温暖,他扬起脸蛋儿,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讨好道:“妈妈,幺幺以后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绝对不惹你生气,你能不能带上幺幺一起走啊?”
“走开,”篱湘收回视线,掰开他的手,狠心地推开,拖着行李箱冲进了雨里,“别跟着我!我不想当你妈妈!”
“妈妈!!”迟玄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妈妈,你讨厌幺幺了吗?幺幺会改的,妈妈不喜欢的幺幺都会改,幺幺会努力当个好孩子!妈妈!”
女人扔下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行李箱在安静的巷子里传出阵阵骨碌碌的摩擦声,上面那破烂不堪的牛津布被大雨一冲,发出油亮亮的光,跟着女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街口。
“妈妈!!”迟玄幺摔倒在泥潭里,半仰着脑袋,哭得撕心裂肺,“不要丢下幺幺,不要留幺幺一个人!!”
“妈妈————!”
孩子稚嫩的嗓音响彻空巷,一声声拼了命似的在喊,直到逐渐沙哑,也没能换回女人的一句回应。
公交车站里,
迟玄幺收回思绪,他坐在凳子上,若有所思地盯着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动了那么一下,缓缓打开了手机通讯录。
里面的号码不多,只有十来个认识的朋友,每一个都清楚地打上了备注,唯独最底下的一个号码,没有备注却被保存了起来。
这个号码他心里记了将近十年,也在手机卡上存了十年,却一次也没打过。
这种灰蒙蒙的天气永远让人心情沉重,迟玄幺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往前面看了眼,紧张地握着手机,在那个号码的页面停了半晌,然后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轻轻点上了拨通键。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女人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从那边传来,“喂,你好?”
迟玄幺听见声音时呼吸一顿,嘴唇张了张,没有说出话。
“你是?”女人没听到对面的回复,有些奇怪地问了句。
迟玄幺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手有些颤抖,缓缓开口:“妈妈……”
这两个字有多陌生,只有迟玄幺最为清楚,陌生到他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去发音,怎么去张口,以至于喊出来的声音都是沙哑的。
对面的女人似乎听不出迟玄幺的声音,愣了一下,说:“啊……是幺幺啊。”
“嗯……”迟玄幺鼻音很沉,他本来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问她,但电话接通后,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是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