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玘不似沈侯忧虑,眯眼思量片刻,他一把收起折扇,抬头朝沈侯道:“爹,依玘儿看来,此间事怕不是祸起‘萧’墙。”
“祸起萧墙?”沈侯眸光一闪,“此话何意?”
沈玘倾身靠向书案,压着嗓子道:“爹,此萧非彼萧。”
沈侯眸光骤凛:“胡言乱语,朝中无萧氏日久。”
“爹,可不止玘儿一人这么想。”他落座书案另侧,一边斟茶,一边道,“昨儿个你的得意门生递了消息回来。”
“泽儿?”沈侯一怔,“他的伤无碍了?”
沈玘面露不豫,却未多言,只摇摇头道:“沈泽说,昨儿个有人瞧见,二殿下先吴相出了城。”
“出城?”沈侯眸光暗敛,“此话当真?”
沈玘轻轻颔首:“他养的那几个乞儿成日在城里流蹿,还说殿下回宫前去了玄青河畔,逗留到天黑才回宫。”
沈侯眯起双眼:“若是芳菲阁,泽儿不会特意提起。可知往来者是谁?”
沈玘端起茶盏,细狭的双目隐在茶氲后,让人辨不清颜色:“爹,这几日时雨时晴,娘亲的身子恐有不适,明儿个不如请回春堂的大夫过府一看?”
“回春堂?”沈侯一怔,“二皇子流连风月日久,怎会与医女往来?可查清了?”
“爹,”沈玘眸光忽闪,“爹言之有理,只是医女而已,错了何妨?可若是对了……”
夜风拂过,窗上落影倏然大张,漫漫夜间如见魍魉横行。
*
月半中元,街上几无行人。
念及中元夜行有违常理,监正王启书托人送了口信,约宋姑娘巳时相见。
宋离两人见完王监正,缓步走向回春堂时,天时尚早。
“万寿节在即,监正大人何时进言为宜?”
回春堂后巷,宋离和萧西十指交握,施施而行。
萧西收拢五指,轻声道:“万寿节宴,如何?”
“万寿节宴?”思及万寿节就在半月后,宋离下意识蹙起眉头,“白统领何时能抵达?”
“若无意外,应当就在这两日。”
宋离轻轻颔首:“好。”
回春堂近在眼前,萧西忽地停下脚步,轻拉住她的手。宋离下意识仰起头,抬眸正见明眸映秋色:“怎么了?”
萧西拉她近前,一边轻抚她眉间细痕,一边低声道:“万寿节夜,玄青河畔夜市如昼,晚照亭畔能见烟火十里。”
宋离的眸间漾出盈盈笑意,她倚向萧西,鼻尖划过萧西颈侧,柔声道:“万寿节宴较之中秋家宴更为隆重,二殿下脱得了身?”
颈侧吐息如细风轻掠过领口,萧西下意识偏过头,下颌触及她额头的同时,空出的左手已不由自主探向她颈侧:“宫门整夜不落,脱身并非难事。”
耳边轻触撩起动人心弦的痒,宋离侧身避过,不等萧西开口,她忽地撑住对方双臂,轻踮起脚尖,仰起头在他唇边轻落下一吻。
萧西撑住她的双臂霍然僵硬,映着秋色的双眸陡然圆睁:“你……”
一串轻笑碎落晨光秋色间,不等他回神,宋离已轻推开他,快步朝春堂而去。
酥麻感自唇边坠落心尖,又从心尖泛涌至整片心湖,萧西不由自主按住心口,眸光逐翩翩倩影而去。
回春堂后门,宋离扶着门框倚门而笑:“萧公子,桂月初一,不见不散。”
“爷!爷!”
萧西没来得及开口,奉命去买莲花酥的明小五火急火燎飞奔而来。
“爷,宋姑娘呢?”他喘着粗气左顾右盼,“已经走了?”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莲花酥,又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
“爷,你脸怎么红了?”他陡然直起身,着急道,“脖子也红了!爷,你中毒了?!”
萧西:“……”
屋顶上的小四:“……”
*
一夜秋凉,午时未至,回春堂前已聚了不少人。
“容融,杜大夫呢?”
宋离疾步走向容融,一边示意他让出诊案,一边道:“出诊去了?”
“宋姑娘!”容融如蒙大赦,一把抓住她手腕道,“侯府一早来请,已有两三个时辰,还没回来。”
“侯府?”宋离动作一顿,“哪个侯府”
“还有哪个侯府?”容融一愣,“当然是安邦侯府。”
“安邦侯府?杜……”“宋大夫何在?”
宋离话没说完,门边忽地响起一声厉喝。
堂下嚣嚷纷纷止歇,众人齐刷刷转过身,又不由自主向后退。
宋离下意识抬起头。
门边不知何时来了四五名面目狰狞的壮汉,各个魁梧且彪炳,只是站在门口,满室秋光便被悉数挡在了门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