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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爷的心?”小五眸光忽闪,“从何说起?”
“若你出不了宫,你的姑娘一人独居宫外,身旁时有青年才俊往来。你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姑娘明明瞧见你与其他女子往来,却不闻不问,你会作何想?”
小五歪着头想了想,不解道:“他两人如是惦念彼此,为何从不言相思?”
“怜香坊中相思遍地,真心几何?”
“既然真心难求,”小五蹙起眉头,“爷为何不把人接进宫?”
“你啊,”小四轻叹出声,“他两人所求,岂止真心?”
第五十八章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鸡鸣破晓,金銮殿中掠影浮光。
丰庆帝透过冕旒俾睨堂下,视线轻掠,鼻息轻拂。
沈侯立其左,眉目低敛,“老态龙钟”。吴相居其右,躬身敛容,“战战兢兢”。
秦礼泉秋后问斩,那些个常来常往的吴门中人敛眉息声,各个高高挂起。
多事之秋,百官最擅隐形匿迹。
慈觉垂目瞥向丰庆,正欲宣布退朝,堂下忽而一阵窸窣。
“陛下,臣有事要奏。”
慈觉抬眸轻瞥,却是闷头闷脑的御史魏循自门边一路小跑至堂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朝议之事素有章程,丰庆帝从不喜意外。
今日却有些不同以往,青州案落定,沈、吴门人定会“韬光养晦”,驻足观望。
魏循此举,或许是无心,却似递上了一张投名状——他并非吴门或沈门,而是只忠于陛下一人。
丰庆帝不动声色,轻抬冕旒,示意人上前。
慈觉会意,倾身朝堂下躬身,扬声道:“魏大人有何事要奏?”
“启禀陛下,”魏循额头磕地,伏在堂下道,“臣日前途经玄青东市,听市中商贾高声叫卖文物古器……”
文臣百官纷纷侧目,只以为魏循求功心切,已不问章法。
丰庆正觉不耐,又听魏循道:“臣见几样器物皆刻有龙纹凤章,便多问了几句。那商人称,那几只龙碗凤盏本就是宫中用度,他有门路从宫人手中买来御用之物。陛下,宫人转卖宫物以充私囊,望陛下严查。”
晴丝过处,杳然无声。
丰庆帝的目光透过冕旒,轻落在魏循微微拱起的背上,敛目忖度片刻,扣在龙案上的手轻轻一曲:“隐卿?”
慈觉微侧过身,低声道:“陛下,隐大人伤寒未愈,今日告了假。”
冕旒下寒茫微凛。
不等慈觉直起身,丰庆已垂目睨向另侧:“莫闻?”
莫闻大步上前:“臣在。”
丰庆眸光微沉,稍作思忖,他道:“此事交由你来办。”
“是!”莫闻陡然躬身。
沈侯吴相眸光忽闪,心思各异。
莫闻虽已在朝中展露头角,却从来只是隐知秋之子。今日是丰庆帝第一次亲口交代他做事。盗卖宫物之事可大可小,丰庆是存了考验的心思。
莫闻知晓陛下用意,却并不太惊慌。义父曾教 诲,事情能否做成只是其次,陛下所需并非第一能士,而是第一听话人。
散朝时已近晌午,他顾不得左臣右相神情各异的打量,回院里换下朝服,顾不得知会义父一声,急匆匆往东市赶去。
他的轻功得隐知秋亲传,如今已臻化境。
不出半个时辰,他已远远瞧见迎风照水的晚照亭。
“不好啦——不好啦——”
途经芳菲阁,大堂里忽而传出吵嚷声。
他正欲折道而去,叫嚷的童子已跌跌撞撞跑出门。那声音如同长了眼睛般,直往他耳朵里钻。
“下桥的流氓喝了几两马尿,又不知死活往怜香坊后巷去了。那母子二人可怎么办呐?”那童子声嘶力竭,近乎声泪俱下,“官人们行行好,快去看看呐!”
茶楼看客喜热闹,却不喜管闲事,见他如此,看客们只当听了回免费书,却无一人上前。
门外之人步子一顿,却是再难挪动一步。
嫂嫂从不与邻人往来,何来如此热心的童子?
他恰巧经过,童子恰巧唤出声,事情怎会如是巧合?
道理万千,抵不过他心里七上八下。
人说长嫂如母,自小无父无母的莫闻对此话感触尤深。嫂嫂进门后,他冬有暖衣夏有席,再没做过一次饭,再没挨过一次饿。
直至起夜时窥见已有身孕的嫂嫂在后厨吃他剩下的半碗饭,他才知晓家中已无余粮,已无法多养一口人。
他连夜逃出家门,本以为自此亲缘单薄,唯有义父是他唯一牵绊。
出宫办差时途经怜香坊,他鬼使神差绕去兄长家门口,听邻人提起才知兄长已不在人世。嫂嫂依旧守在四面透风的破宅中,只因“怕幼时走丢的小叔回来时找不着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