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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也可怜,打从夜里起,被柳昭萱差东使西,一晚上没睡,一大早又被赶过来,说是让她天天请安,实行“亲情暖人”的招术。虽然百合挺怀疑她要是严格执行早请安晚作别的程序,是会把婆婆给气死而不会有其他效果。然而柳大小姐的压力那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了的,见婆婆吓死,不见婆婆被那丫头烦死,两者皆是死,还是来立立规矩好了。
扬起笑脸,殷勤上前扶住:“婆婆,媳妇听说婆婆身体微恙,特来请安。”
这不象她以往的风格,见了面就行礼,行完礼就怯生生垂头丧眉悄立一边,好象随时有三座大山当头压顶。谢红菁瞧着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手,眼神极为凌厉,却没挣开。
贾仲和百合在拿眼睛说话。
“你怎么来了?”
“你那好师妹把我硬拉来的。”
“说话小心。”
“没事,她让我笑,一直笑婆婆不打笑脸人,不然就一直哭,哭得稀里哗啦婆婆也中招。”
“那你……”
“我想我还是笑罢!”
于是谢红菁看见很诡异――也很陌生的一幕。
她那低眉顺眼的受气小媳妇今天打从露面起就笑得象只大南瓜,眼睛弯弯眉毛弯弯,白亮白亮的牙齿在咧开的嘴巴里耀武扬威。笑得侍立在旁的贾仲也吊起了眉毛和嘴巴,活象两只大南瓜。
哼。无事傻笑,非奸即盗。
谢红菁当作没看见,让底下人端了早膳上来,冷冰冰地问了句:“吃不吃,你们俩?”
“吃!吃!”贾仲应得飞快,主动替母亲盛上小半碗碧玉梗米粥。
粥还是以前的粥,贾仲怕她发一夜烧,没胃口,所以盛得比较少,谢红菁倒是觉着胃口还算正常。
“母亲再添一点吗?”
谢红菁正要答应,眼睛忽然直了。
门口走进一个……摇摇摆摆、肥大胖硕、奇形怪状、五彩斑澜的……怪物。
两只橘黄色鸭掌,太大了,所以让整个步姿都一步一晃,随时可能摔倒,看得人提心吊胆。
一件五颜六色光彩夺目的羽衣,本来应该是很漂亮的,可惜上面简直是什么毛都有,孔雀毛朱鹤毛野鸭毛鹅毛鸡毛乃至乌鸦毛,长的长短的短粗的粗细的细。
背后是两只破麻袋缝出来的超大翅膀,用各种颜料笔涂满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难以名状的图形,用两根木头叉起来神气活现地张在背后,差点卡在门口进不来。
最古怪的是头上,插满一头红红绿绿惨不忍睹的家花和野花,另外高高矗立两根狗尾巴草。
唯有红扑扑一张小脸蛋,还是鲜艳如新。
谢红菁发了半天楞,连声音也是哆嗦的:“你在干嘛?”
柳昭萱用鸟叫似的声音回答:“古人云,彩衣娱亲,萱儿效仿古人――嗳哟,轰隆,哗啦啦――”
她那巨型翅膀不争气,先是碰倒一排沉香阁,然后推溃十二扇描金屏风,最后鸭掌撑不住重心,一个趔趄,扑上桌面,横扫千军,把谢红菁一家三口面前的杯盏茶碗连消带打摔个粉碎,百合身上倒扣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若非谢红菁闪得快,一样遭殃。
柳昭萱从碎米粒里抬起头来,眉上挂着一丝莴丝,颊边粥水嘀里嗒啦直往下掉。
“嘿嘿,嘿嘿……”她也不知尴尬,一个劲儿傻笑,“哦呵呵呵呵……”
“你这是彩衣娱亲?这叫效仿古人?!”谢红菁气得浑身发抖,大袖一摔掉头就走。
贾仲摸着鼻子,先扶受惊的百合躲到一边,才把趴在桌上被两只大翅膀压得直不起腰的柳昭萱拎起来:“彩衣娱亲?你的方法倒也奇特。”
柳昭萱扁扁小嘴,努力想表现出很委屈的样子,可惜一张清水小脸上什么都有,再委 屈也是滑稽:“人家是好心嘛!”
贾仲道:“你师傅天性不通幽默,你这叫捣乱,不是好心。”
他望着她的脸,哈哈大笑:“可是我就没有她那么严肃了,我实在想笑,不好意思。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但我实在想笑……”
这下柳昭萱真的有点欲哭无泪了,这她还分得清的,明明这不是开心,是把她当小丑来取笑嘛!
百合拉拉贾仲:“相公你别这样,小师妹为了让婆婆欢颜,一夜都没睡,一直在忙这个。”说到“这个”,她眉毛也抖了两抖。她是知道这小妹子彻夜忙碌,还指使了她挺多活计,但……她哪曾料到这忙碌的成果啊!
贾仲真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道歉:“对不起,师妹我没想着笑你,我我,那个,咳!”
“一大早的,彩衣娱亲,相对认错,亲情大戏演完了没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