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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孩全听怔了。看着面前女子,保持着沉静而恍惚的笑容,只在一边,倒象局外人,仿佛那徒也不是她收的,生日也不是她做的。难以想象,今日意气消沉的女子,当年是如何叱咤风云,邀天之宠。
“咱们清云历短,传承功法并不多且不高明。慧姐是清云第一个集大成者,当年虽有清云十二姝之称,是所谓同时出道,但我们这些人,其中受慧姐点拨恩惠者着实不少。譬如我便是,我家传只有弓法,剑法内功都是慧姐教的,慧姐实在算我半个师傅才对……”
许绫颜说到这里,突然间沉默。其他人也不作声,过了很久,她方接着说:“因此慧姐二十年前便已首开山门,阿蓝,还有小妍,你俩还有位大师兄,他叫葛容桢,阿蓝你需得好好记着这个名字,他如今下落不明,若将来能认回师兄,想你师傅会是极欢喜的。”
裴旭蓝急忙允诺:“是。”他还有疑惑,但刚刚说错了话,这会儿可不敢造次了。华妍雪却心头一动,许绫颜介绍了慧姨的武功渊源和过往,虽只浮光掠影,可略想见当年风光,是有多少已经沉埋于往昔。她想起今早沈慧薇的模样,不知她去祭得谁人,和她甚么关系。华妍雪几次探询的眼光划过她身上,亦若不察。
笑声阵阵在耳边,渐渐的远了。
原来,这天的节日,是属于沈慧薇,属于裴旭蓝,属于清云园,但并不是属于她华妍雪。
小孩一个人悄悄溜出来,回到自己屋子,倒头大睡。
直至下午在水绘园开了席,喜梅来请。华妍雪想了想,毕竟是好日子,不该闹这样的闲气,于是整衣出去。
宴席放在在水绘园廊下,隔水开演戏文,阵阵丝弦笙管,临水渡波,遍彻清云。
向沈慧薇行过礼,后者无话,倒是方珂兰戏问一句:“小妍,怎么一转眼便不见了,难道是起得太早,撑不住又回去睡了不成?”
华妍雪笑了笑,并没象素日那般伶牙利齿回答,见剑灵自开一席,芷蕾也在那里,旭蓝坐在她和方梦碧之间。施芷蕾身边空出一张位子。裴旭蓝问道:“上午你去了哪里?我找你来着。”
帮内重要人物大都到了,铺排开来,廊下放了有十几席之多,华妍雪均不识。席开,轮流向沈慧薇敬酒,她只稍具其意。其中许绫颜的女儿刘银蔷最是惹人注目,双十年华,青春俨然,母女二人极为相像,站在一起,若一对姊妹花一般。她向沈慧薇说话,口气撒娇,态度亲昵,原是极熟的,沈慧薇笑颜温和,还饮了她递上的一杯酒。
华妍雪冷眼旁观。云姝儿女大都有二十岁左右了,上午许绫颜提起慧姨首徒葛容桢,年纪当较云姝儿女更长;而云姝现在收的剑灵,与其师年龄相差未免太远。这当中少说隔了十年的空白,这是怎样一种空白?
酒过三巡,谢红菁笑道:“好教慧姐喜欢,日前锦云来信,年底将回清云。”
沈慧薇闻之 一愣:“什么?”
谢红菁笑,并不重复,只站起来敬了她一杯酒。云姝都来贺喜,她凝思听着,终于确信了那句话,脸上一点一点漾开最欢畅的笑颜。如果说在这之前,她都是随众而乐的成分多一些,那么,此时此刻容光焕发的她,则从心底里欢喜了出来。
施芷蕾轻问:“锦云是谁?”
华妍雪摇头,这名字有生以来头一次听到,然而,这个名字在沈慧薇,却一定是至关重要的。
一弟子匆匆进来,说了一句,座中人多,稍远的十九未听清。但他说了那样一句话之后,一传十,十传百,人人停杯不饮,廊下笑语逐渐静止下来,那弟子又重复一遍:“杨盟主公子到。”
华妍雪皱眉低声:“谁是杨盟主?好象很威风的样子。”
裴旭蓝欣欣然有喜色,说道:“杨伯伯是华南武林公选的盟主,数十年威望不衰,他和我爹爹还是结拜兄弟呢。”
华妍雪撇了撇嘴:“好了不起么,臭美。”
不多久,进来一个淡蓝衣裳的少年,那么熟悉的颜色,刺痛了眼睛。记得第一面见幽绝谷中待罪女子,也是这差不多的颜色,云淡淡,风清清,天蓝水碧。
少年约十二三岁,神气间肃穆沉静,宛然便是个成人模样,向沈慧薇行了大礼:“甥男初云,拜见姨妈华诞千秋,祝慧姨芳颜不老,如月之恒。”
沈慧薇特地起身搀扶:“快请起。没想到我这生日一做,连令尊都惊动啦。”
华妍雪大异,问旭蓝:“姨妈?他是慧姨的外甥啊?”
裴旭蓝抓着脑袋:“这个,我不知啊。”刚吹过自己父亲同人家父亲是结拜兄弟,却连基本的亲属关系都没弄清,有些讪讪的,笑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