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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慧薇微笑道:“嗯,原来是因为文晗心法。它除了帮你疗伤,再无别的用处。练个一两年,不必再理。园子里刘夫人,方夫人,武功见识都远远较我高明,以华姑娘这般人材,跟着我这个废人,实非上选。”
华妍雪泄气地说:“说来说去,师傅就是借辞推脱罢了。我要拜你为师,才不管谁的武功见识高低,你不要我,是嫌我太笨吗?”
青衣小鬟拎着一个木桶走来,盛两碗米饭,只有一碗炒青菜,一碟子生黄瓜,放于二人之前。
沈慧薇见她只管注意那异常简单的菜式,解释道:“我茹素持身,已有多年了。”
华妍雪点头:“难怪你脸色苍白,看上去身体很不好的样子。”
沈慧薇失笑:“看上去身体不好么?我倒没有觉得啊。”
这一次是真正被逗笑,相见以来,还是头次见她放下心事的笑靥,明明朗朗,妍雪一下看呆了。她倒底是个怎样的人啊?为何她的举止形容,竟能如此端庄自然、优雅无极?小姑娘稚气地生出一股强烈愿望,恨不能摩仿她神气,学她动作,甚至是学她的声音和她的笑容。
“不怕,我吃得惯。”端起饭碗,小丫头急急表白,“师傅,我是山里猎户人家的女孩儿,吃惯粗茶淡饭。”
沈慧薇点了点头,道:“华姑娘的口音,似是尧玉群山那一带的。”
她是没话找话,以使不冷场,华妍雪可想说的紧:“我爹爹原来在秦州洪荒以打猎为生的,后来遭逢山林大火,一村人都差不多烧死。我爹爹带我还有两个哥哥侥幸逃了出来,一直逃到尧玉,仍干他的老营生。我现在的妈妈,是爹爹后娶的。”
“洪荒?”沈慧薇眼神有一刻恍惚,随即温柔地看着小女孩,“可怜……没娘的孩子……”
“有娘没娘都一样的啦。”华妍雪笑道,巴不得把整个心儿都剖出来给了她,“我是爹爹在山里捡到的,所以我原先的妈妈,也不是我亲生妈妈。第一个养我的妈妈我不记得啦,现在的妈妈,也很疼爱我的。”
沈慧薇沉默,仿佛被触动了心事。良久,问了一句:“你今年几岁啊?”
“十岁,”妍雪记起许绫颜有次怪怪的问她生辰,便一起说出来,“我生日是八月初二。”
沈慧薇叹了口气,道:“也是十岁。……唉,十年……十年了。”眉尖微耸,她那双美极、清极的眼睛蒙起一层晦涩。妍雪觉着不喜欢,非常不喜欢她这个样子。她心里埋藏了多少往事啊?她的心扉对人关闭着,甚至是对这个世界关闭着,在她身上,有着什么样曲折隐秘的过往,隐藏何种难诉的曲衷?
饭后,沈慧薇推说惯例 小憩。片刻功夫,妍雪就和翠合厮混得烂熟。
翠合九岁就到幽绝谷来服侍慧夫人,除了每月两次按例出谷,从不见生人。即使一起生活了八年,翠合对其感情,也还是极端的崇拜和仰望,怀无限虔诚,只不过她所知也甚少。前帮主获罪罢黜,在清云是第一隐秘要事,沈慧薇的名字,在园中有不成文的禁规,但偶然提及,在一般弟子心目中还是有着至高无上的声望。至于她因何罢黜,又因何住到幽绝谷,翠合一点不知。
华妍雪问不出什么,便道:“她走路柱着那根小竹棍,是为什么呢?”
“嗯,也许是她武功好,所以即使有了那样的毛病……一般人也看不出来。”翠合一迟疑,“我告诉你,你千万别去问夫人,更加别说出去。”
“我不说出去!你放心!”华妍雪举手发誓。
翠合压低嗓子:“她脚筋断了啊!”
“什么!”华妍雪失声惊叫,忙用手掩嘴。
翠合瞪了她一眼,叹气:“也没什么,夫人对这件事没有保密的意思。只是我想她未必愿意有人议论吧。”
华妍雪悄声问:“那是怎么会断的啊?”
“这我真的不知道了,夫人不讲的啊。”
华妍雪眼里又涌起了泪花,和沈慧薇相识不过两天,竟如此易动感情。妍雪想,她一生是不是尝过了很多很多苦楚,才会变得和现在一样,看似亲切温和,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一日直到傍晚,华妍雪始终不肯走。从沈慧薇眼神里,几次看出了拒客之意,妍雪只当不懂。她在花田理事,便笑嘻嘻在一旁作伴,打下手,扇扇子,递块汗巾送杯茶什么的,她拒客的话就不好意思出口,只得谈谈笑笑,说些全不相干的话。无论她讲什么,妍雪都如坐春风。
但是,华妍雪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居然也没有开饭的意思。
翠合忍笑把华妍雪叫到一边,说,她一天饭菜是有限量的,中午两人份吃完了,晚上连她也会挨饿。“别说是你啊,从前象绫夫人来她也这么着,吓得绫夫人一次来再也不敢逗留很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