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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怜那条鱼么?”
这寂寞深山哪来人声?女孩却未多想,双眼犹自看向空中,手指蜷曲握紧,怎奈有力无处使去。
“你想救那鱼儿,不要它死,对不对?”
女孩明明看见鱼鹰把鱼儿吞了下去,况且这时鱼鹰已经越飞越远,这岂不是一句风凉话,可是这句话刚巧打动了她的心,不假思索点了点头。
眼前闪过一道紫色身影,飞天而起,耀眼阳光下但见更加雪亮的一记剑光闪过,嘶叫声中,鱼鹰象块石头般坠落下来,半当中一只手伸过来截住它的身体,方才那一剑割断了鱼鹰喉咙,这只手轻轻巧巧一捏,竟生生将那条吞入喉中尚不及咀嚼的鱼儿取了出来。鱼鹰坠入溪中,鲜血立刻浸红了半条清溪。
紫色身影转过来,此人身形颀长,紫色衣角在风中轻轻摆动,虽然刚刚做了那般杀生流血之事,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不出的疏朗神气,把那条鱼儿递过来,微笑道:“你瞧,它不是好端端的?”
女孩不由自主地后退,脸色苍白。紫衫人笑了笑,把那条鱼放入水中。鱼儿静静浮了一会,从死里逃生的绝大惊恐里回过神来,尾巴摇晃两下,迅速钻入石底下不见了。
紫衫人瞧着有些惊惶失措的小女孩,嘴角笑意渐渐消失:“你又想救鱼儿,又不要它的敌人死,天底下断然没有这种两全齐美之事。”
白衣女孩心下一动,这话有些熟悉,抚育她长大的父叔也总是喜欢用类似道理来教她。她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你是谁?怎会到这里来的?”声音虽犹稚嫩,却清冷无比,仿佛不带分毫烟火气息。
紫衫人尚未答言,另一条柔和的嗓音响了起来:“别怕,我们是你令尊大人的朋友。”
居然还有一个人。女孩旋即回身,梨花深处,立着一个素衣女郎,漆黑长发在肩后舞动,宛若她整个人也要乘风而去。
她看来和紫衫人差不多年纪,紫衫人若是帅气高傲得象闪亮的宝石,那么她就是温柔的春水,双眸璨璨,却如聚星。山居寂寞,女孩除了父叔和一名哑女仆以外,一向少见生人,骤然见到画一般的人物,莫名起了好感,叫她:“姐姐。”
那女郎微笑说:“我比你大了好多呢,可不能叫我姐姐。”
女孩问道:“那我该叫你什么?”
“什么也不必叫!蕾儿快退!”
凭空响起一声大吼,一条高大身形如电扑至,带动起狂风将紫衫人笼罩在内,瞬息那紫和灰两道身影便交织在一处,分不清谁是谁,梨花受到掌力震动,簌簌落了一地。影如电,花如霜,已不知身在何处,白衣女孩瞧得目眩神迷,叫道:“义父!”
呼声方起,两道激斗的身影倏然分开,来人一手把女孩带到身后,低沉着嗓子,一字字道:“无、情、剑!”
紫衫人朗朗一笑,拱手为礼:“施将军,幸会!幸会!”
把白衣女孩掩在身后的灰衣汉子,听得“施将军”三字,虎目闪动,转向另一女子:“在下眼拙,这位莫非是散花天女许绫颜?”
素衣女子裣衽道:“不敢。小女子与将军从未谋面,也未过招,将军一眼认出,实是佩服。”
那施将军嘿嘿一笑,常年经风霜灰褐色的面庞上,现出莫名苦楚,喃喃道:“我让你们轻而易举进得山来,人也见到了,话也讲过了,还有甚么可值得佩服的?”
素衣女子许绫颜眼中光芒变幻,低声问:“她仍叫芷蕾?”
施将军道:“不错。——她姓施!”
“施芷蕾……”许绫颜轻声念了一遍,神色复杂的微笑起来。
施将军脸上渐渐严厉,冷声道:“清云园自成宣立朝,偃旗息鼓十年之久,今日,只怕来意不善吧?”
紫衫人欠欠身:“若非事已危极,原也不敢打扰将军山居。”
施将军沉吟,半晌,那稳如泰山的身躯,竟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许绫颜笑着唤那女孩:“芷蕾,你陪我到处走走好么?”
施芷蕾看看义父,施将军放开紧握她的手。两条纤秀人影缓缓走入花林深处,起先 尚有喁喁细语一句两句微可听闻,再过一会连这也听不到了。紫衫人笑道:“小姑娘和我这师妹,倒是投缘。”
施将军浓眉蹙起,不耐烦道:“我无心话家常。”
紫衫人点头,直截了当问:“追命十杀手将至,将军可知否?若非清云一路故布疑阵,设法阻拦,只怕已经先我们而到。”
施将军一阵冷笑,道:“故布疑阵,设法阻拦?施某多谢了!但清云园十年来休生养息,可不是不愿与乱党逆臣再起纷争了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