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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尚声心下一慌,嗓子溢出声。
“知道你还进来?”
房间一下子没了声音,咫尺之间唯有鼻息交缠。叶尚声卡壳,不知道如何开口。
很热。房间里没有开空调。怪不得又闷又热。
“洛洛让我给你送东西,你没事……我就出去了。”
叶尚声的手腕发劲,没想到宵行云把他按得更紧了。
淦了。平时看宵行云和他的体型也没差多少吧,怎么这人力气这么大。
“有事。”
简单的两个字,叶尚声听后竟立刻安分下来:“难受吗?袋子有药,还有针,我可以......”
“你看过一部电影吗?”
话题转换得太突然,叶尚声愣是没反应过来过来:“什么?”
“有时候你需要的只是20秒疯狂的勇气。并且我保证,一定会有好结果。”这话并不是对着叶尚声说的,仿佛是宵行云在自言自语。
他抬眼望向叶尚声,目光流转,日头的红晕在当下突然变得清晰。
叶尚声能看清宵行云了,分明精致的五官,颤抖的睫毛,微微蹙起的眉心,还有饱含深情的眼睛。像一湖秋水,灌盖着他心田生长的那棵梧桐。
“如果我接下来说的话,冒犯到了你,让你觉得烦了,你可以随时打断我。”
他停了三秒,才继续道:“2015年5月末的一天,暴雨。我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个人给我念了一首诗,声音很好听。他说,愿日子长久,它们成轻风,成细雨。那时候我们哪怕别离。也有了和相逢时候一样的柔情。
6月,我陪他过了一个生日,这次赶上了,终于不用补办。他很开心,但我好像比他更开心。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我好想和他表白,可是我不敢。因为我转学的那个原因,我真的怕,会给他带来伤害。而且……我母亲控制欲很强,我那时候,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证能够保护好他。想着,就这么着,也挺好,等到我们都上了大学,也许束缚就会少点。
7月,9号下午四点,我收到一条信息,他说要和我见一面。我很慌,莫名其妙地慌,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风很大,他和我说他要走了。我不知道他要去哪,火车鸣笛的声音好大,大到我听不见他的答案。原来,后面我们真的就分离了。分开了好久好久。
我总是梦到他,可是梦里他说,他要忘了我。我很难过,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要好好生活。”
2015年春末…
原来那么早…
叶尚声眼眶发酸发胀,胸膛闷闷的,如同别离那日岚城的闷雷。每个字,每句话,宛若闪电劈过,心脏接受着血与爱的凌迟。
这些都是他未曾奢想的。
哪里舍得打断,这些全是他不曾得知的事情。世间相爱之人原来真的可以错过,这样荒诞戏剧的一幕,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真是……残忍,可笑。
“十年,这话说出来可能晚了些,所以,叶尚声,你要忘了我吗?听泓哲那小子说,你单身,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怎么办,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叶尚声想擦,可是双手被控得死死的,唯有让眼泪自顾自地往下掉,划过唇瓣。
好苦……
好苦……
叶尚声摇头,忘不掉,没有。从始至终,都只能装得下你一个人而已。但是他说不了话,呜咽声淹没了喉咙溢出的所有话语。
宵行云也红着眼,拇指轻拭爱人湿润的面颊:“昨天晚上,你亲了我,还记得吗?”
哪会不记得,他就是故意的,借着醉酒,壮胆,装傻,充楞,装睡。余光偷瞥的,全是这人。
“现在,我能讨回来一个吻吗?”
没有强迫,没有催促。叶尚声泣不成声,良久,才终于点头。
很轻很轻很轻的吻,如同那晚的一汪温泉水,荡了芳心。眼泪濡湿唇瓣,十年爱意疯狂滋生。
叶尚声也不知道在气谁,气命运?暗戳戳地咬了咬宵行云的下唇发泄。
“不是朋……友了?”他抽噎着说。
“是。”宵行云道:“男朋友。”
“我没答应。”
“我爱你。”宵行云说,对不起没有用:“现在呢?”
叶尚声破涕为笑,至始至终他等的,不过就是这一句话:“我也爱你。”
酒气还未褪去,叶尚声先去洗了个澡,进去时他特地在手机上点了吃的。出来时宵行云正坐在床边,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手背青筋隐隐鼓起。
叶尚声走过去,宵行云这才放过自己的手,把叶尚声圈在怀中,脸全埋在他的小腹上。
“我不是在做梦吧。”
如梦似幻的场景,叶尚声差点也要生出怀疑。他的手掌落在宵行云的头发上,不怎么软,很硬的发质:“洛洛说你不愿意去看医生。怎么还闹小孩子脾气?”
宵行云不吱声了。叶尚声也没立刻逼他说,他的神经太紧绷,叶尚声让他也去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下。
浴室门是磨砂质感的,叶尚声后知后觉发现,脸刷地发烫,撇开视线转向房间的其他的角落。
这个房间上次他来过,还闹了非常不愉快的乌龙事件,最后落得一个落荒而逃的下场。
这里的书相较于宵行云以前的房间要多许多,整齐地摞在床头柜上。一盏欧式台灯散发着暖黄的光。
叶尚声把它关掉,打开房间主灯。视线刹那间明亮,眯了眯眼才得以适应。宵行云的房间,也好冷清。
手机震动,是安洛洛打来的。
“叶摄!你没事吧?”
“没事,别担心。”
视线流转回浴室的门:“洛洛,我问你一些事情。”
叶尚声拨开帘子,走向阳台。阳光如金色的瀑布倾泻而下,他双手靠在栏杆上,没忍住点了根烟。
“大脑神经组织受伤?”
“嗯,具体我也不清楚。是我之前无意间听我助理说的。他好像一直在用某个产品在自己身上做实验,但是那个产品副作用很大。部分功能和市场上的VR眼镜差不多。后面我托一个在我哥公司工作的朋友帮忙,问技术部的同事,才了解到这款产品。它主要是基于现有记忆,再制造与某个人相关的延续性事件。”
基于已有记忆再创延续性事件?叶尚声似乎理解了。
“一次医生也没看过吗?”白色的围栏在阳光下微微发烫,叶尚声缩了缩指尖。十指连心,这说法大概是有依据的。
“几年前看过,后面心理医生也一并看了,但成效不大,甚至还造成反效果。慢慢地,我哥就不再愿意去了。”
手机微信发来一条信息,点的食物到了。叶尚声下楼拿。安洛洛见他真的没事,才松一口气。
叶尚声走得不快,脑海中慢慢浮出一条线。走到门口,手方触到把手,整扇门呼啦打开。
怔怔地,叶尚声措不及防撞进了宵行云通红的眼,胸口蓦地被电流击中。宵行云丝毫没有犹豫,上前一步死死抱住他。灼烫的躯体紧贴着胸膛,两颗心脏不安分地跳动着。
“别走。”
宵行云的呼吸颤抖得厉害,他已经没办法再接受任何一次的失去了。从浴室出来,看着明亮的房间,空无一人。那一刻的心慌,如蝗虫过境,把他彻底淹没。有那么几秒,他觉得自己又一次陷入了幻觉,心脏又一次龟裂,如同过往,反反复复。他像被上帝永远诅咒的人,爱的灵魂被钉死在血海深渊,终日不见天光。
好熟悉的场景,在哪里见过。在那个格外逼真的梦里。
所以真的是梦吗?
叶尚声抚上人的后背,鼻子一酸,心疼得一塌糊涂。他用下巴蹭宵行云的颈侧,安抚道:“不走,再也不走了。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叶尚声把吃的放在桌上,他没什么胃口,但不忘督促宵行云吃。因为这人待会还要吃药。他装好一杯水给人递过去,转头发现这人把药全扔在垃圾桶:“怎么不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