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也要去。”她说。
褚尧飞快拧了下眉头,“不行。”
她扯谎道:“承桉哥跟我交代过,这段时间,若他外出,那我就得随时跟着你,这样会很安全。”
他面露怀疑,“这怕不是你瞎编的。”
她面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往下说:“怎么可能?!正好我对医药方面的事很感兴趣,就让我跟去吧。”
他稍稍松了口,“你去也行。不过请你自己雇马车上路,到地也请你自己负责自己的衣食住行。”
她摊了摊手,“没钱。”
他白她一眼,“难道穷得连一吊钱没有?”
她笑得别有深意,继续磨他。
最终还是褚尧妥协下来,出钱给她雇了马车。
他那辆马车走在前,她这辆走在后,看起来很疏远。
只是牵他车的公马,与牵她车的母马恰是一对。
两匹马每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彼此依偎缱绻一会儿,连带着车上的俩人,也不断被迫碰头。
褚尧推开车窗,本想呼吸下新鲜空气,抬眼却看见她也开了窗,脑袋歪在胳膊里,正意味不明地望着他。
褚尧像是被什么物件烫到一般,“啪”地合上窗。
她转过视线,又盯着黑漆漆的夜空看。
老天爷还是很懂她的,让她在先前与褚尧结识。如今送走蔡逯,迎来褚尧,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褚尧这么一个爱干净的人,到时浑身脏得不像个样,他该怎么办啊。
看起来无欲无求,差一步就能飞升的“神仙”,也会浑身颤抖,痛哭流涕说不要再继续了么。
家风那么严,行径那么保守,在得知自己睡了好兄弟的女友后,他会崩溃到要上吊自杀么。
仅仅是这样想着,灵愫就觉得有趣。
*
赶路中途,蔡逯找了家客栈歇脚。
刚收到信时,蔡逯很惊喜。
打开信,确认这信没递错人后,他崩溃得连腰都再也直不起来
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末日已来,死期将至,她被鬼附身发疯了?
难道是走之前,他有哪件事做得不对,惹她生气了?
难道是她遭到威胁,在写信给他求助?
难道这是她新研发出来的一种新鲜玩法?
他把这张小小的信纸看了又看,用火烧,用水泡,始终没从信里看出什么异常。
他的眼,怎么突然看不清了?
等蔡逯再反应过来,竟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信纸上落,把“时候”与“分手”这四个字洇得模糊,却又刺眼。
“到时候了。”
到什么时候?
这年头分手还要专门找个时候来分么?
蔡逯心酸地抹把眼泪,想摸把烟抢抽会儿烟,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带这玩意儿。
他甚至,根本不会抽。
灵愫没教过他,她仅仅只是喜欢事后偎着窗,叼着烟枪,眼神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有的时候,他会裸.着,或是仅仅披件外衫,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她就想戏弄他,掰开他的嘴,把烟灰抖他嘴里,根本不管他疼不疼。
他们最近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是在他的私宅。
那次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摸着他的脑袋。
他还记得,他像条狗一样,几乎是丧尽尊严在求她:“换我在上面,好不好。”
她难得点了次头。
快到了的时候,他想亲一亲她。
可她瞥过头,最终他只是亲住了她的一缕头发。
是那次,没让她满意吗?
所以她会提出分手?
还是在更早之前,因前男友那事,他跟她吵架冷战那回。她是不是一直在生闷气,所以现在要分手?
可是他们分明已经和好了啊。
为什么……
明明他们那么甜蜜,怎么就毫无征兆地分手了呢。
他蹲在路边,把眼泪抹掉,心情低落,揪着地上的野草消磨时间。
兴许是心里早想过俩人会无疾而终,兴许是早已习惯了她带给他的痛,此刻蔡逯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暴走。
他明白,此前她早就提过想分手。只不过后来俩人又和好了,他以为这事已经掀过了篇。
他很难过。
为什么,明明他都那么努力地给自己洗脑了。
他告诉自己:那些男的都是狗屁!我不在意,我才是她的唯一!
可他没办法不在意,不介意。
他只是不敢再在她面前爆发情绪,因为他意识到: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纵容着他的善妒,无条件地来哄他了。
这段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味了呢。
他甚至找不出一个准确的变化节点。
他在客栈外面薅了很久的草,等下属发现,他已经把身旁那块地薅秃了。
下属说:“知院,早点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蔡逯却忽地起身,拍了拍下属的肩,“你代我去怀州。”
下属问,那你呢。
他拍落衣摆上的草茬,“我要回去见她。”
夜晚真是个让人头脑不清醒的时候。
蔡逯没喝酒,没大吼大叫,仅仅是薅了些草,流了些泪,可说出来的话,和即将要去做的事,却能令人惊掉下巴。
他有那么不清醒!
国事在前,他居然选择了儿女情长!
下属赶忙拦住他,可蔡逯去意已决。
他说放心,他很清醒,“我有在权衡利弊。我就去见一面,真的,见到立马赶回来。不耽误事。”
说完利落上马,下属一见,赶忙喊人来拦。
可蔡逯跑得实在是太快,简直是归心似箭,十几个人都没能拦住他。
跑了两里地时,蔡逯突然接到了信。
信是褚尧写的,说他带灵愫往稷州去赴医药宴,写信来报备一下。
蔡逯气得把信纸撕得稀碎。
褚尧一个外人,凭什么能带她去稷州赴宴!
他调转马头,抄近道往稷州去。
然而恰不巧,近道正在修路,前方道路不通。
因蔡逯出走又折返,下属终于追赶过来。
只不过,再开口,下属不是劝蔡逯回头,而是告诉蔡逯,手下人已经调查到,灵愫与褚尧已经到了稷州。
下属告诉他,那俩人在哪家客栈歇脚,灵愫住在哪间包厢,而褚尧又住在哪间包厢。
怕她出事,蔡逯在走之前,特意安排了几个人注意她的动向。
没想到,再次听到她的动向,却是她同褚尧一道去了稷州。
褚尧是去赴宴,那她呢?
分手后还奖励自己来个度假,去外面散心?
蔡逯赶了一夜的路,到了稷州,已是次日晌午。
马背颠簸,下了马,他脚步虚浮,腿侧擦得生疼。
他几乎是冲进了客栈,几乎是蹦跳着上了楼,为此还绊了几个踉跄。
他几乎是粗鲁地敲响了她住的那间屋的门,手掌大力拍着门,“砰砰”不停。
那些不解,困惑,气愤,委屈,终于都在此刻爆发。
他竭力压抑着情绪,为此脸部几乎已经扭曲起来。
“开门,我有话要问你。”
没人回他。
“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开门,我就把门踹开了。”
依旧没人回他。
他气得差点把牙咬碎,“我是真的生气了。开门。”
还是没人回他。
他抬脚用力,猛地踹向门。
“砰——”
门倒了,一声巨响传来,仿佛把这家冷清的客栈都叫醒了。
然而屋里却空无一人。
怕了?逃了?
蔡逯走出去,又敲响褚尧住的那间屋的屋门。
这次敲门声更响。
他用巴掌,狠狠拍门,一声接一声。
*
“哪来的神经一直在敲门啊!”
灵愫扯过被褥蒙住头,朝身侧踢了一脚。
意识虽还没清醒,可她的话已经先说了出口。
“喂,去开门!”
褚尧就在这时悠悠转醒。
他坐起身,头疼欲裂。更要命的是,身上哪个地方,有种被使用.过度的痛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