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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白毛男孩兴奋却压抑的声音:“我找了你三年,三年……你终于出现了……”
蒋鸣面无表情走进家门,砰的一声,在他脸上把门给关了。
空气中的微尘随着关门的响动上下翻飞。
俞小远站在门口没走,他伸手抚上眼前紧闭的大门,感受着金属表面冰凉的触感。
他兴奋得指尖都有些发抖。
真的是他吗?真的会这么巧吗?
三年前他突然宣布退役,人间蒸发,自己在网络上掘地三尺也没再找到过他的任何踪迹。
可是他现在就在这道门的对面。
他们只隔着这么一扇薄薄的大门。
他们离得这么近。
夕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走廊光线变得昏暗,傍晚的空气中充斥着干燥的味道。
霸天虎到了进食时间,发现自己的猫碗里还是空空如也,它不满地跨越了一整条走廊,走到男孩脚边,喵喵叫着提醒他履行自己的职责。
俞小远把它抱起来,走回自己家里,给它倒好猫粮,开了罐头,走去收拾客厅里新搬来的东西。
由于经常搬家,他的行李很少,只有两个大号行李箱,加上客厅和书房里大小不一的三四个纸箱。
行李箱里是衣物,纸箱里大部分是他画画的工具,还有以前的画稿。
他是个网络画手,平常会接一些商图,偶尔直播一下画画过程,有时有人想要纸质的实物画他也接,反正是只要是能赚钱的他都干。
也许是风格比较独特,账号经营的时间也久,他在微博和直播软件上都积累了不少粉丝。
他没有社交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画画。
猫也不是他想养的,外面的流浪猫,喂了一次就赖着不肯走,死皮赖脸不但要蹭吃还要蹭住,他只好勉为其难让它留下了。
他不懂网上那些人把撸猫形容得欲|仙|欲|死的,就是只长着毛的生物而已,一摸粘一手的毛,挥都挥不掉,生活中也不会约束自己的行为,在家里跑一路掉一路毛,窗户一开毛全飘他脸上,严重影响他的生活,吃得还贼多。
他觉得他跟霸天虎谈不上什么主宠关系,也谈不上什么铲屎官情感,他充其量就是个心中不满又被迫付出的临时室友而已,等哪天这个光吃饭不干活的跟屁虫室友突然开窍想离开了,他们的关系也就结束了。
霸天虎吃完饭喝完水埋完屎,又跑来对他叫。
这猫吃的多拉的更多,偏偏还出奇的爱干净,不知道哪里养来的臭毛病,每次猫砂里没攒多少呢就跑来找俞小远喊着闹着要铲,好像踏进埋着两坨粑粑以上的猫砂盆它高贵的爪子就会被玷污一样。
“麻烦。”俞小远啧了声,“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一流浪猫那么多臭讲究。”
一边抱怨一边去给它铲了屎。
次日早上6点,俞小远准时站在了自家玄关,趴在猫眼上盯着外面的走廊看。
一看就是一整天,连饭都是站着吃的。
他连着看了三天,发现蒋鸣的生活十分规律,每天7点出门晨跑,8点半回家,收拾完毕后 10 点出门工作,偶尔中午回家吃午饭,晚上10 点左右下班回来。
俞小远觉得观察得差不多了,正好他买的运动套装也寄到了,于是隔天一早,他就掐着点在电梯里“正巧偶遇”了同样出门晨跑的蒋鸣。
俞小远热情地跟蒋鸣打招呼,蒋鸣却像是不太想跟他交流的样子,随便应了声就戴上耳机。
蒋鸣晨跑的固定地点是小区旁边的一个公园,小公园占地不大,设施十分简单,有一片绕着草坪的小道,周围种着些花和树。
这里清晨空气很好,人也不多,他很喜欢。
蒋鸣走上小道就跑了起来,并没有跟俞小远多废话的打算。
俞小远也不在意,安静地跟他保持着并排。
跑着跑着,俞小远发现事情好像跟他计划的不太一样。
他以为晨跑不就是绕着路慢慢跑跑,比走路快不了多少,这样他就可以一直呆在蒋鸣近处,哪怕搭不上话,能靠近他一点感觉也很美妙。
可是谁能告诉他,蒋鸣为什么跑得那么快?
甚至还在越跑越快。
俞小远很快开始体力不支,跑完第一圈就已经跟不上蒋鸣的步伐,接着肉眼可见地越落越远。
他终于认识到这个周详计划的最大漏洞——他比猫崽子还弱鸡的身体素质。
不论在体力还是耐力上,他跟蒋鸣都压根不是一个层级的,蒋鸣想甩开他就跟动动手指一样简单。
又拖着跑了两步,实在是跑不动了,俞小远随便找了个有树荫的长椅一屁|股坐上去,靠着椅背猛喘气。
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的计划到底有多烂。
但没关系,他有的是后招。
第二天蒋鸣特意提早了二十分钟出门,果然没在电梯里看见那头烦人的白毛,他很满意。
走到公园里稍微热了下身,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没跑两步,就看到不远处的长椅上那头扎眼的白毛,蒋鸣没忍住啧了声。
长椅上的俞小远一瞬不瞬盯着他,像是早就发现他了,隔着草坪冲他招手。
蒋鸣冷漠地转开脸,权当没看见他,自顾自跑步。
俞小远视线紧紧粘着蒋鸣的身影,手伸到旁边的纸袋里,摸出自己在连锁蛋糕店买的草莓蛋糕,拆了包装,小口小口慢慢吃起来。
蒋鸣每一次从他身边经过,他都会仰头冲他笑开,不论他的视线有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春寒未泯,风扑在脸上带着几分清晨的凉意,身后的树叶也被吹的沙沙作响。
吃完蛋糕,俞小远一根一根慢慢把手指上的奶油舔干净,拿出湿纸巾擦了擦,然后摸出牛奶小口小口地吸。
等到全部进食完毕,他仔细地把垃圾装好,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又看了眼蒋鸣的方向,然后转头走了。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同样的流程——坐着等蒋鸣来,来了就看着他吃,吃完收拾收拾扔了垃圾转脸就走,也不找蒋鸣搭话,也不等他一起走,不知道的以为他每天一大早特意跑过来是为了拿蒋鸣下饭。
蒋鸣其实尝试过提早或推迟出门,可是不管走得有多早,每天到公园的时候都会发现俞小远已经坐在那儿冲自己笑了。
他有时候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晚上住公园里。
又一天早上,俞小远正就着蒋鸣吃蛋糕呢,突然不知从哪跑来个小男孩,眼睛盯着他手里的蛋糕就走不动路了,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俞小远原本没打算理他,可小男孩站在那就挡了他一部分视线,蒋鸣跑到某个角度的时候他就看不清了。
他把视线收回来,随着男孩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蛋糕,问他:“想吃?”
男孩点了点头。
俞小远歪着头,扯了扯唇角,“好啊。”
他拿蛋糕的手往前慢慢递出去。
他欣赏着男孩盯着蛋糕逐渐充满期待的眼神。
然后在半路,
手突然一松,
蛋糕坠落地面,摔得稀烂。
他手肘撑在膝盖上支起下巴,嘴角一寸一寸弯起弧度,漆黑的瞳孔蒙了层雾。
他说:
“吃吧。”
第2章 2 俱乐部
小孩看着地上尸骨无存的蛋糕愣了五秒,然后张开嘴,“哇”的一声开始痛哭。
俞小远冷漠道:“不吃就到旁边去,别挡着我。”
小孩这时候哪听得进话,站在那里哭得惊天动地,周围不少人都投来探究的目光。
那哭声像开了环绕音,四面八方往耳朵里钻,吵得俞小远烦不胜烦。
正跑到近处的蒋鸣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皱着眉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俞小远张口就来:“他把我蛋糕弄地上了,我跟他说地上的东西不能吃,他就哭。”
小孩沉浸在自己的哭声中,完全没听见有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只知道心疼还没吃进嘴就摔成稀巴烂的蛋糕,哭得越发撕心裂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