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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轻的心被揪了起来,疼得他快死了。因为他好像知道了答案,痛苦地希望这一刻张辰浩能闭嘴。
“那天是他的生日……是风哥的生日。”
第6章 犯贱
生日……陆知轻的心口蔓延出密密麻麻的刺痛。他不知道莫行风对于生日是一种怎样的态度。他们在一起的前两年,莫行风从没有和他过过什么生日,况且自己根本不会在意莫行风的任何事情。
倒是莫行风,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每年都掐准点给他发生日快乐,送一大堆礼物给他,尽管陆知轻连拆都没拆开过,就放在家里的角落里积灰。他现在倒是有点好奇,以莫行风的品味,会送些什么给他?不过都不重要了,陆知轻讽刺的想,他们之间的一切早就灰飞烟灭。
“你下车吧,我不想看见你。”张辰浩吐出最后一口烟,随即把烟头往窗外一丢,靠在座椅靠背上等着接下一单,看起来极其不耐烦。
陆知轻从回忆里挣脱,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终究是被窗外刺骨的寒风吹得堵在了喉咙里。“你可以来看他。”陆知轻打开车门,临走前说了最后一句话。
等到陆知轻顶着寒风在路上走了十分钟才想起来,莫行风这么傲气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希望别人看见他狼狈的样子。
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还好桌上摆着前几天女同事送来的鲜花以外,陆知轻感到一丝安慰。他很少往家里带人,因为和莫行风在一起时发生了种种不快,早已经腻烦了亲密关系。这几年有不少人向他示好,但陆知轻并不想与任何人开展一段关系,就像被电击过的小动物,看到电击器会害怕得瑟瑟发抖。
他没有精力再去爱任何一个人。陆知轻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从冰箱里找酒喝,发现酒早就被自己霍霍光了,就随便拿了盒牛奶。放在冰箱里的牛奶喝起来和白开水并无二致,尝不出什么甜味。正当自己准备躺在沙发上先睡一觉再去办公时,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陆知轻本不打算理会,但当他看到来电显示的人名时,他的血液似乎在刹那间凝固了。
是徐青月。
自从陆知轻辍学后,他再也没有和学校里的任何人来往,包括徐青月。那时的他早已无暇顾及初恋,只想着怎么从烂泥里爬出来苟延残喘。但出于对徐青月那份感情的不舍,他依旧存着徐青月的电话直到现在,尽管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联系,直到现在。
电话依旧响个不停,陆知轻听着吵闹的铃声,犹豫着要不要接。这么久了,会是什么事情?他刚要鼓起勇气接起来,电话就挂断了。
陆知轻定了定神,回拨了过去,电话通了。陆知轻觉得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他几乎要放声大叫了,又难受得想哭。他想说那几年他究竟是怎么过的,可是以什么身份呢?陆知轻咬紧下唇,大脑一片空白,当年被迫分手的前男友现在会跟他说什么?
电话里的男声迟疑了一声:“喂?”
“喂。”
徐青月松了口气,语气明朗:“还好你打回来了,刚刚不接,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陆知轻恍惚了半晌,才缓缓答到一个嗯。他很久没有听到徐青月的声音了,只有在梦里偶尔梦到。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陆知轻捏紧了牛奶盒,“这么久了,你还没换号码?”
“没换。不过你倒是换了号码,我可是问了好久你同事才勉强给我的呢,”徐青月半开玩笑,讲话语气依旧如同高中那般像个小孩子,“出来见个面吧,知轻。”
陆知轻愣了半刻,对于徐青月突如其来的邀请感到恐慌。徐青月没有催他回答,而是低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换号码吗?我一直在等你,知轻。我很想你,你不想我吗?如果没有莫行风,也许我们现在还是甜蜜的恋人,你说呢?”
如果没有莫行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陆知轻不是没有想过。或许他们会一起出国留学,一起周游世界,就像当初两人说好的那样。可陆知轻早就不像当初怨天尤人了,早就接受了悲惨的事实。可是这一通电话仿佛在告诉他,你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打开逃出噩梦之门的钥匙就在眼前。
“好。”说完这个字,陆知轻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两人约在徐青月开的咖啡厅,陆知轻暗暗感叹徐青月真是厉害,高中时他的梦想就是自己开个咖啡厅,只不过碍于现实,没能实现。徐青月穿了一身休闲西装,看起来干净利落。不得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那么意气风发,不像是出了社会摸爬滚打的小年轻。
“老板,你们喝点什么?”
徐青月连单子都没看,“我还是老样子,给他一杯摩卡。”陆知轻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是他以前经常喝的。
“眼睛怎么肿了?”徐青月从口袋里拿了面小镜子递给陆知轻,“还红了。你哭了么?”
陆知轻摇了摇头,“风太大了,刮得我眼睛疼。”实话实说罢了。
“我以为你会为我流几滴泪呢,从那以后,我看见你哭都是因为莫行风。”徐青月用手撑着头,看着在咖啡厅暖灯下连根发丝都清晰可见的陆知轻,嘴角勾起一抹笑。陆知轻看得出神,徐青月的笑脸仿佛和高中时的学生模样重合在了一起,好像此时的两人就是放学来这里幽会一样。
陆知轻幻想着徐青月的同时,脑子里又会自觉脑补出一个过来捣乱打破气氛的莫行风。
“怎么了?”陆知轻的表情有些奇怪,徐青月以为自己的举动冒犯了,连忙退回去坐好。陆知轻被他这副手忙脚乱的样子逗笑,刚才的紧张感和奇怪的画面全都抛到脑后了。
外面的大风在呼啸,吵得他几乎睡不着觉。莫行风睁开眼,勉强爬起身,想把窗户关紧一点。病房里有窗户,只可惜他够不着。沈祤夜巡经过他的房间,进来见莫行风没有睡着,试探地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莫行风扭动着僵硬的脖子,“好吵,我、我睡不着。”
他又迟疑地补了一句:“有怪、怪物在叫。”
沈祤看了眼窗户,关得很紧,护士做得还算到位。沈祤走到他身边,见莫行风没有任何排斥现象,仔细听了下,除了细微的风声,没有什么怪异的声音。也许是患者出现幻听问题,一点细小的声音都被放到最大,导致时而狂躁失眠。
沈祤正记录着今晚所发生的症状对症下药,莫行风冷不丁来了句:“我幻听了,对、对吧?”
值班医生沈祤几乎感动得要落泪,他在岗这么久已经很少遇到能清晰辨别自己的病症和处境的患者了,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和莫行风多说些话的原因。在内心深处,莫行风是一个很值得他同情且照顾的人。“对,你最近还有听到什么吗?除了刚刚类似于怪物的叫声。”
莫行风的反应有点迟钝,看着沈祤的白大褂和紧握笔的手半天才缓缓说:“我听见了轻轻,在叫、叫我名字。轻轻,叫我回家。”
“我想回家。”莫行风尽力把自己的舌头捋直了再说话,生怕沈祤听不懂。
沈祤沉默地点了点头,随即安慰他:“等病情有所好转,你就可以回家了,你现在需要的是足够的睡眠。”
病人幽怨的眼神看得沈祤有些不自在,沈祤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严肃:“不要引导自己去听声音,我会让你好起来。你已经恢复得不错,相信接下来的治疗顺利你很快就能回家了。”
陆知轻和徐青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手机突然有人发了几条消息。聊天框里,沈祤发来了几张报告单和他的笔记。陆知轻对徐青月小声说了句抱歉,把图片点开放大,仔细地看了一遍。
幻听?陆知轻脸色一沉,莫行风的病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痊愈。他拿着息屏的手机微微出神,外面下起了小雨,天气变得更加阴冷潮湿,医疗中心不知道会不会同往常一样透着一股冷气。明明坐在温暖明亮的咖啡厅手握冒着热气的咖啡的人是自己,陆知轻却感到一丝寒冷,仿佛躺在病床上无法入眠的不是莫行风,而是他自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