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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冰皓拿着手机的那只手颤抖得厉害，他机械性地转过头，抖着唇对祁默说：“我爸他……这阵子的心情好像都不是很好。我一直在省队宿舍住，和他只用微信联络，但他的话本来就不多，所以我也没觉得……”
祁默连忙搂住阮冰皓，用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这事还是要等你妈妈回来才能讲清楚。先别想了。”
阮冰皓愣了一会儿神，然后突然抬起头来，焦急道：“我爸会不会是想不开了？他一个人，到底能去哪儿？”
“别急，我们去调监控，实在不行还可以报警。”祁默连忙安抚着阮冰皓，本想让他留在病房里，由他自己出去找监控，但阮冰皓没答应，一定要跟着一起。
于是两个人一同去查监控，祁默顺便给自己爸妈打了电话，让他们帮忙看看阮爸有没有回家。
阮冰皓小脸煞白，心里慌得要命，祁默索性拉着他的手，给他传递一些力量，但是很快，他就感觉到掌心濡湿一片——都是小孩儿的汗。
他们两个人平白无故要调监控，护士站这边肯定是做不了主的，还是要到总控室去，但就在他们等电梯的时候，楼道里突然传出来一声大喊：“有人要跳楼！”
紧接着，楼梯间传来了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原来是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等不及电梯来，直接从楼梯间往上跑。
阮冰皓的呼吸都暂停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向祁默，声音也发着抖，“会不会是……”
祁默心里也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握紧了阮冰皓的手。
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了好几声尖叫声，这些声音仿佛许多把锯子，拉扯着阮冰皓的神经，使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阮冰皓六神无主地低喃着，双脚自发的要往窗边走。
祁默怕他受刺激，便强硬地把他搂在怀里，带着他往人流涌动的方向走，来到窗边时，他自己往下看，但却用手捂住了阮冰皓的眼睛。
楼下……确实有个人躺在血泊中，看得出来是个男人，但祁默也不确定那是不是阮爸。
“小，小默哥哥……你看到了吗？”阮冰皓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陷在迷雾中的现实。
“嗯……但看不清脸。阮阮，我们先回病房去，我去总控室找人调监控，你就在病房里好好待着，好不好？”
阮冰皓摇了摇头，身体依然在颤抖，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我和你一起去……”
祁默很担心阮冰皓的状态，昨天这小孩儿才刚刚受了惊吓，而且还挨了打，身体和精神状况都不是很好。现在阮爸失踪，万一楼下的那个人真的是……
他怕阮冰皓会承受不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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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在一瞬间成长
就在祁默思考着要怎样把阮冰皓哄回病房的时候，手机的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几秒钟之后阮冰皓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他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是个陌生号码。
祁默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看了看迟迟没接通电话的阮冰皓，索性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自己点了接听，“喂？”
“你好，请问是阮冰皓吗？我这边是中心医院。嗯……阮宁是你的父亲吧？他……”电话那边的人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他刚刚……跳楼了。我们联系不上他的配偶和父母，只能联系其他直系亲属……”
祁默顿时心里一紧，眉毛也拧了起来，他看向一脸忐忑的阮冰皓，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电话那边的人还在说：“我们已经报警了，你现在有空的话……再来确认一下吧。”
祁默深吸了一口气，代替阮冰皓回答：“……好，我知道了。”
阮冰皓不解地看着祁默挂掉了自己的电话，心里也越来越不安，“是……谁打来的？发生了什么事？”
见祁默半晌都没说话，阮冰皓忽然转身，探头要往窗外看。祁默没来得及拦住他，阮冰皓已经看到了楼下的景象。
此时楼下尸体的脸已经被盖上了白布，想来还是有人知道死者为大，还是给他最后一点体面，别人围观的人看到他的脸，也别被别人拍下来。
但刺目的血迹总是掩盖不住的，阮冰皓看不到脸，但可以看清那人身上穿的衣服鞋子，随后他呼吸一顿，脑袋像是被重击过一般，嗡嗡直响，耳边也响起了尖锐的刺鸣声。
处于耳鸣的状态下，有那么一瞬间，他根本连声音都听不清，只能看到祁默的神情很焦急，嘴唇一开一合的，似乎在说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在祁默抓着他的肩膀轻轻摇动的情况下，阮冰皓才算是逐渐从耳鸣中恢复过来，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鞋子，和，和裤子……那是，我爸爸……”
祁默用力抱住阮冰皓，把他的头按在怀里，低声哄着：“别看，别看了。都会过去的。乖……”
阮冰皓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但眼神空洞，没有丝毫神采。他没有哭闹，没有叫嚷，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很快就打湿了祁默胸前的衣襟。
祁默心疼得要命，但发生这种事情，他也没办法很好地劝解阮冰皓要想开点，所以他也只能搂着人先回病房去，联系自己爸妈过来一趟，照看着阮冰皓。至于阮爸那边……只能由他先代为料理。
阮冰皓的爷爷奶奶已经去世了，在这边也没有什么关系很近的亲属，所以只能联络阮妈。好在警察终究是联系上了阮妈，通知了她尽快来处理阮爸的后事。
在阮妈来之前，一直都是祁默在来回走动。他也不过是个还没到20岁的年轻人，还没到应该肩扛重担当家做主的年纪，但如今这个状况，他愿意替阮家多做一些事情，就当是为了阮冰皓。
虽然阮爸是自杀的，但警察还是尽职尽责调查了一番，好确认有没有诱导自杀或者其他的可能。祁默也是从警察那里了解到，原来阮爸早就患有抑郁症，一直有在吃药，但看起来治疗的效果并不理想。
自从和阮妈感情破裂之后，阮爸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是很好，阮冰皓平时不在家，他自己也不大回家，再加上没有什么很好的朋友，他又不愿意交流，导致他的状况越来越糟。头天差点被流氓侮辱使得他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转天阮妈那条要离婚的短信就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阮冰皓才14岁，家里也还有母亲，总归不需要他来主事。只需要等阮妈从外地回来再处理后续的事。
但阮冰皓的状态实在是不太好，他只是呆呆地坐在病床上，谁来问都不说话，不吃不喝，像一樽没有生气的陶瓷娃娃，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摔碎了。
祁家父母也只能在一旁看着，防止阮冰皓做出什么傻事来，等祁默回来，就立刻叫祁默去劝一劝。
祁默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拿了个苹果一边削一边说：“我去看过阮叔叔了……后面的事还是要等你妈妈回来再处理，明后天她应该就到了。”
阮冰皓眨了一下眼睛，这才缓缓面向祁默，轻声说：“我爸他……走之前，是不是，特别绝望……”
祁默抿了一下嘴唇，斟酌着开口：“……我也不清楚。他……有很严重的抑郁症，所以才……一时间没想开吧。”
“抑郁症……”阮冰皓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然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我都不知道，他有抑郁症……”
“不怪你。阮阮，你没做错任何事，不要自责。”祁默削好了苹果，把他递给阮冰皓，温声说，“你现在要把身体养好，这样阮叔叔的在天之灵或许还能安慰一点。”
阮冰皓定定地看着苹果，许久之后才拿到嘴边啃了一小口，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大约是给了他一点点刺激，唤醒了他的感官，一直压抑着的悲痛终于涌了上来，让他放声哭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