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反的是,柳岸辗转反侧了一夜,恨不得出去再搭一座桥打发时间。
期间,他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块镜子,借着清冷的月光又一次端详起自己的脸来。
长了这张脸到底是对他的惩罚,还是给他的机会,前半生并无交集的两人竟然能走到这一步,怎么能不承认和这副皮囊有绝大关系呢。
次日,柳岸拿出两盏灯,祝引楼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起魂通灵盏了。
两人轻车熟路的借着灯以魂灵的方式离开了本体,一登诸天。
时隔二十年再回来,祝引楼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直走几步路的功夫,祝引楼就领着柳岸到了中天门的通发栏处,两人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最大最抢眼的通天喜讯。
“告三界书……勉人赫连受天地良缘,喜得同心万籁圣女,已请三佬立约请婚,今告三界群贤众卿,待择日完婚,望悉知。”
祝引楼看完,只是松了一口气,“倒是碰到了个好姑娘。”
柳岸一直留意着对方的脸色,“仙君识得?”
“略有耳闻,但不曾见过。”祝引楼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据说是蓬莱仙树上的仙果化成。”
“是吗。”柳岸内心煎熬无比,对方越是平静,他就是感到不安。
祝引楼点了点头,“看也看了,回去吧。”
柳岸尽量挤出了一个笑脸,“好。”
回去后,祝引楼顶着刚刚回魂的身体坐在石床上又发了许久的呆。
突然,眼前飞来一只鹅黄色的蝴蝶,然后慢慢的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祝引楼认出了是那只月蝶,便同它自言自语道:“怎么了。”
那月蝶似乎听懂了一般,扇动翅膀飞上了上空,祝引楼抬起眼皮一看,发现山洞上空闪动着点点星色,然而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群月蝶在成群起舞。
“昨日星辰不可追……”祝引楼喃喃道,心神看得入迷,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站了人。
柳岸动了动手指,成群的月蝶便纷纷散开,如浩瀚星河一一泄空直落到洞中各个角落,每有一只月蝶点亮了一个晦暗,祝引楼心里就多了一盏灯。
祝引楼背对着人突然说了句:“谢谢。”
柳岸张开手掌,一只的月蝶便落到了他手心中,他面如月色一般沉敛的用唇碰了碰蝶翼后,只是回了句:“无事。”
接着,这只月蝶从柳岸手中翩然飞走,最后落在了祝引楼的脸颊处,交上了薄如蝶翼的吻。
……
实则,大半月前。
元决在方壶办了一场空前盛大的婚宴,赫连回来后更是消沉了两天,眼看着谷雨也过了,张榜的婚讯依然如往年一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声。
一日,入吴外出公务,赫连一人忙不过来折书批阅,便让人传了个擅文务者来。
最后被传来了一名男子,赫连刚看第一眼就觉得很是熟悉。
男子也丝毫不感到畏缩,还自我介绍说:“卑职魏庭,受文师传来协助上尊处务。”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赫连便明白这魏庭为何看着眼熟了,原来是当年那场政变里,第一个走向楚山孤的小文贤。
“坐下吧。”赫连说,便给对方说明了处务要细。
魏庭挺机灵,很快就得心应手忙了起来。
有人替赫连分担公务后,赫连感觉到轻松了不少,最主要的是这魏庭还颇有墨水,对许多折要都能给出整改意见和提议,赫连还采纳了不少。
连着这样两天后,赫连突然就和对方提起了自己的婚书一事,问对方自己这婚讯写得是不是不够诚意或者有所缺漏。
魏庭却摇了摇头,说:“相比于坐等人闻讯而来,卑职认为应该反而行之。”
赫连不解,“这如何说。”
“如若两人情投意合却迟迟不肯现身,上尊何不试试将等婚求讯换成宣婚喜讯,如此一来,对方若还有情意在您,怎么会视而不见呢?”
第八十七章 相公
“如若他信以为真了怎么办。”赫连又问。
“信与不信,他都会来一探究竟。”魏庭胸有成竹道,“这要看上尊对彼此的了解了。”
赫连还是觉得不安,但又觉得可以一试,经过一夜斟酌后,他次日便亲手写了这则“喜讯”。
却不料,张榜后三界回响非凡,赫连一边顶着所有人莫无须有的祝福,一边煎熬期待着祝引楼早日出现来和他讨个说法。
从各大要地到小至偏乡僻壤的土地庙,张榜了这么多天,硬是还没有等到一点回声,和这二十年一样,赫连的今日作为好像也是徒劳无功。
不仅如此,祝引楼的消息没等来,这万籁圣女倒是不请自来。
“你就不能借别人名号一用?非得用我的?”
“本尊才认识几个女眷啊,不是一早就通知你了吗。”
这万籁圣女叶声声也不是其他人,也曾是梅山门徒之一,不过两人往来甚少,是赫连为数不多的师姐之一。
“真找不着?”叶声声挤眉弄眼道。
赫连瘫坐在一旁,脸上尽显烦闷已经说明了一切,“仙骨都折了,天下之大要如何找,掘地三尺都找不到。”
“仙骨都折了,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叶声声口无遮拦直中要害。
“不可能。”赫连急得立马坐起来。
叶声声两手叉腰,一副要说教的样子:“二十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仙籍都查无此人了,除了在阴曹地府,只有一个可能了。”
“什么。”
“他不想见你。”
赫连心梗了,祝引楼不想见他的可能远超已经不在人世,“那也不能,就这么……”
“仙骨都折了,不成人也成鬼了,能活着本就不太可能了,更何况是还有心力再回来找你。”叶声声语出现行,几乎把别人不敢说的全说了。
叶声声又滔滔不绝说了一堆,赫连一句也听不下去了,当即决定再去一次妖炅山。
这次前去,相柳直接开门恭迎,任由赫连将两山掀起来也无所谓,就连柳岸的陵墓他都去看了,还是和二十年一无所获。
“符王当真不知当年之事?”赫连临走前又问了一遍。
相柳已是古木之资的年岁了,看起来还是无比精神,“尊上若是不信,大可将洺河水抽干,说不准当年祝引楼也一同身亡水中了。”
尽管如此,赫连还真去洺河走了两趟,在极小的可能中确认了不可能。
……
很快,暮春已过,夏至如临。
祝引楼也完全适应了山中生活,在柳岸的打理下,相傍相依的一屋一洞已经成了两人近邻安居的安稳之地。
除此之外,祝引楼还隔日到河水对面的官家村给那儿的孩子做私塾先生,专门授教天学地理雨水等农用知识。
官家村里只有一个年近七十老夫子,所以祝引楼一来,就引得了所有学童的喜欢,并亲切的叫他“小楼先生”。
但也不乏有个别调皮好事的孩童喜欢逗他这个和一众粗民与众不同的漂亮先生,正如今日傍晚,柳岸过来接祝引楼回去时,一群挂辫孩童就挂在学堂前的大榆树上,朝祝引楼起哄道:
“小楼先生,你家相公来还不来背你回家啊!”
祝引楼坐在学堂外的宽椅上,凶又不得,骂也不能,只能和其他温顺的孩子搭搭话以掩尴尬。
“先生,他们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一花脸女童坐在祝引楼身旁,关切问道。
祝引楼拿出自己布绢给对方擦了擦脸上的泥,温声温色说:“不会的。”
“那您真的和柳树哥哥成亲了吗?”女童抓着祝引楼的袖子,一脸天真问。
这的孩子都见过柳岸,并都管柳岸叫柳树哥哥,祝引楼第一次听到时也笑了许久。
“没有哦。”祝引楼原本想说小孩子不要过问这些事,但想想既为人师不应当说这种话。
“真的吗?”女童一脸惊喜,“那我长大了可以嫁给先生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