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难怪一看还是新生子身的模样,原来是五分死胎回生的。
宋完青会意,略微惋惜道:“初生多舛,后生必有大作为。”
“多谢师叔吉言。”
“叫师叔跨辈了吧。”
对方是一概不知道自己和白山俞的过往吗,还是完全不放在心上,宋完青心中起疑。
然而白积雨说,“您虽为父亲先徒,我为后生子,若照常理要与您同辈,积雨自感攀高,论何方面都还不足以与您以师兄弟相称。”
“……”宋完青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这种自我定位,“那便随你了。”
白积雨颔首,“是,师叔。”
宋完青不好多问,也不好再待下去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母子了。”
“好,师叔慢走。”
宋完青再多看了白积雨两眼,然后挂着一副心事重重的脸走了。
赫连看了身侧的祝引楼一眼,发现祝引楼还在发神,他便问怎么了。
“太像了。”祝引楼失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赫连对白山俞的外貌并不是很有印象,只记得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上乘之姿,不过当年白山俞跃水祭水前,命令他摁住祝引楼那毅然决然的神情,赫连时至今日都为之震撼。
“不曾敢想,白师叔竟然还有遗弦在世……造化弄人。”赫连抚上祝引楼的背,轻拍安慰。
祝引楼不自主地依偎近对方,“等他们走后,我们再上前祭拜吧。”
“好。”
这时,白积雨转回到自己的母亲身后,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问:“母亲,我们真的不去阻止伯父和……宋师叔吗。”
“不去。”楚山遥将一杯酒倒在碑前的空地上。
“既然如此,母亲方才为何还要对宋师叔说……”
楚山遥将大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神色冰冷道:“他既然执意要为你父亲骨生还魂,那便让他去做。”
“那伯父那边……”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楚山遥抬头看了看暮霭沉沉的天色,“先动身前往百越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白积雨神情凝重,“倘若伯父失手……”
后边的话,赫连和祝引楼还没来得及听到,两人就突然眼前一白,精神陷入失重感。
再睁眼时,两人已经是躺在登雀楼上了。
他们面面相觑了片刻,又看向桌上的两盏已经熄灭的灯,确认他们是已经回魂本体了,不过有些回得不是时候。
赫连坐起身来,头脑清醒后脸色也变了,他看向身侧的祝引楼,质问道:“宋完青去蓬莱是不是就为学骨门回魂术?”
“怎么?……”祝引楼撑着身体也坐了起来。
赫连抓住对方的手腕,一时神色变化万千,“你知道他要干什么吗!”
第六十七章 开河
祝引楼还没反应过来,赫连又叫道:“白山俞已经骨化成杵了,宋完青想复活白山俞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清楚吧?”
“若是那样……”祝引楼看着对方的眼睛,瞬间背寒。
“他要让白山俞回魂,就必须把神杵拔下,宋完青没跟你说吗?!”赫连眉头紧锁,语气急切不已。
祝引楼心失重一沉,面色苍白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赫连简直难以置信,他跳下床,两手叉腰徘徊了两步指着一个方向吼道:“你做了三年天水总督你不知道神杵不能动?!”
祝引楼定住了,他不是不懂神杵不能动,“如果起魂成功的话,应该不用……”
“你听谁说的?!宋完青?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赫连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就算他在原地起魂,他会让白山俞一辈子压在天河底下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祝引楼动作僵硬的下了榻,白着脸再次确认道:“你是说……”
“宋完青要开天水了,这么说明白了吗!?”
这一刻,祝引楼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
开天水,意味着无端之水将要不分日夜、不受剂量的流往三界,其危力是仅仅一天时间,就能淹没半个凡间的厉害程度。
祝引楼窒息感一拥而上,抓着赫连的手颤声说:“不会的,师兄不会这么……”
“你们到底瞒了本尊多少事!”
轰隆一声,一道青雷彻天劈下,两人纷纷往楼外看去,只见诸天上空堆满了象征着万象成灾的积云。
此时不用再多说了什么,宋完青开不开天水这件事已经没有争议了。
两人再对视上,一时已无语凝噎。
赫连甩开对方的手,就要下楼去,祝引楼拽死对方的手,面色恐慌恳求道:“把我也带去吧。”
“放开。”
“我必须要去!”
“本尊叫你放开!”
“除非你带上我!”
赫连猛地甩开对方,尽量克制自己的怒火道:“在本尊处理好这件事之前,你哪也不准去!”
祝引楼被甩到地上,他撑着桌腿半立,面色如纸说:“如果天水开了……”
“不准去就是不准去!”赫连手一挥,桌上的灯盏茶具统统被掀翻在地。
“如果我不去的话,敢问上尊天河开了谁来祭身!”
“闭嘴!”
祝引楼站起来死死缠住对方,口里不断恳求道:“不能把我留在这,如果天河开了不能没有我……”
“你就这么想下去陪白山俞?!”
“那还能怎么样!”
赫连当真是要气得面目扭曲,他扬起青筋暴起的手将祝引楼一掌打飞至角落,痛心疾首给祝引楼留下了一句:
“本尊今天就是杀了宋完青也不会让他开天河,就算天河开了,本尊关你十万年也不会让你出去祭身关闸!”
余音未落,赫连就如同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祝引楼面前。
“赫连,赫连!”
祝引楼被那一掌打得胸闷肉疼,他对着空气连叫了几声赫连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后,他急匆匆又冲到底楼,试图一开门就能离开登雀楼,然而他迈出脚跑出去,却又只是跑回了顶楼。
这个结界祝引楼已经研究得有些时日了,可仍旧没有一击破解的办法。
祝引楼也没有心情慢慢琢磨怎么破解了,如果宋完青真的执意将神杵带走,天河一开那么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更何况,天河关闸必须再有人献身祭水,而祝引楼作为诸天目前唯一的天水总督,无论是身出自愿还是受命于天,这都是他的使命。
此时,天河闸口。
“犹犹豫豫可不像是上仙的风格。”楚山孤坐在一颗裂岩上,睨着下方的人说。
宋完青捂着自己的左眼,故作轻松道:“楚师当真是为了师娘?”
“宋仙不是方才见过她了吗。”楚山孤右耳挂着一颗血弥玛瑙,在强风吹拂下显得格外抢眼。
“师娘看起来倒没这个意思。”
宋完青将手从左眼上拿下,空空如也的左眼窝还在浸着血,他摸出一条白锻绕着头将左眼包裹住,任其血迹浸红了白锻。
“她偏执了上千年,白山俞却从未看过她一眼,就算是作为兄长,对于自己妹妹的一意孤行也只能听之任之。”楚山孤目光下移,露出几分旁人察觉不到的尖锐。
宋完青躲开天河水拍过来的一朵巨浪,余光注意着旁人说:“时候差不多了吧。”
楚山孤从右耳上取下那枚玛瑙,“一换一的东西,拿稳了。”
宋完青接过对方抛过来的玛瑙耳饰,略有嫌色道:“这当真是我的眼目?”
“成色算不错了。”楚山孤从碎岩上跳下来,“一只眼睛换一具仙骨,怎么说都赚大了。”
宋完青把玛瑙揣好,面无表情:“不差这一双眼睛。”
楚山孤看了看天上的积云,言归正传道:“是时候了,换闸锁时切记务必快狠准,否则神杵断了……你的好师弟可要下去做客了。”
宋完青纵身一跃顺利进入天水底宫,可脚刚刚沾地他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