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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之后,不论是阚天易去问谁,都只有一个答案——纪无锋心怀不轨杀人如麻,被正道处置,死在了前往雷音谷的路上。
陆容辛强忍着取下那根金针,“叽”声随之消失。
易伯扶住桌子,使劲摇摇头,问:“乖乖,这是什么鬼东西?”
陆容辛闭眼缓解晕眩,片刻后才说:“易伯,你听说过这个吗?噬蝶生,阎王录,三更不停步,五更躺棺木。”
易伯咂咂嘴:“这不是我们南域那边曾经流传过的儿歌?”
陆容辛撤了其余的针,看着皮肤的涌动逐渐平复下来,慢慢说:“这不是儿歌,这是在说一种名为‘噬蝶’的蛊虫,它一旦进入身体便无法祛除,除非等到它吸干了宿主,自行羽化而出。”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噬蝶幼虫。”
易伯说:“那该怎么办?”
陆容辛皱着眉说:“虽然一时半刻不会有危险,但一若是人不能醒来,迟早会被耗死。我开付方子,你先去煎药,至于其他的,容我再想想。”
“哎。”易伯应了一声,取来笔墨。
陆容辛思索片刻后,笔走龙蛇,边写边说:“路口那告示换了吧,这些天都不给别人看诊了。”
易伯又应了一声。
纪南北在院里等到了晚上,小曲歌已经给四处都点上了灯笼,西厢房的门才打开。
陆容辛神色疲倦地走了出来。
“陆神医,我家二少怎么样了?”
“暂时无碍。”
纪南北躬身长拜:“陆神医,谢谢您救我家二少爷,小的无以为报,愿听您驱使。”
陆容辛却叹气:“他的情况复杂,我还得再揣度一下如何治疗。你是他何人?”
“小的纪南北,是二少爷院里的管事。”
陆容辛正身站好,对着纪南北长揖说:“谢先生。”
纪南北立刻侧身躲开,说着“使不得”“陆神医这是干什么”。
陆容辛只是轻轻一笑,吩咐易伯道:“很晚了,备饭吧。”
清风徐来,星辰满天。
几只田鼠窸窸窣窣穿梭在田里割剩下的麦秆间,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田鼠们迅速隐蔽起来。
阚天易策马飞驰,终于在田间看到一个还未归家的人,远远便喊话问:“请问一下,去殷城可是走这边?”
那人转过身来,却是个和尚,手里攥着一把拾来的麦穗,正是武林大会上与纪无锋争夺第一的鉴明。
他念了声佛号,说:“贫僧未曾去过殷城,也不知方向。施主可知往清莲湖该如何走?”
两个同样迷路的人安静地看着对方,片刻后又都笑了起来,相互抱拳,各自择了个方向离去。
第6章 平衡
阚天易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看见了城墙。
“太好了,终于到了。”
然而,当阚天易驱马靠近后才发现,城门上写着“丰城”两个大字。
阚天易猛拍了下脑门,骂道:“娘的,又走错了。”
“咴~~~”马儿长嘶一声,多少带着些嘲笑。
阚天易想让马掉头,可是马却说什么也不肯走了,载着阚天易就要进城。
“哎!哎!反了你了啊!”
“咴!”
一人一马在城门口纠缠起来。
围观人群中,一个头戴金冠、穿着大红外袍的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兄台,不如先进城,吃个早饭再走吧。”
阚天易脸色涨红:“要你管啊。”
“我请兄台去吃清虾粥配八宝玲珑包,如何?”
“咴——”马儿立刻扬踢,载着阚天易走到那人面前,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
阚天易捂脸。
这马是一天都不能要了。
***
朗云阁外的小药村,路口告示牌上,写着从未见过的告示:家事紧要,暂停看诊。
人们议论纷纷。
“这都三日了,陆大夫怎么还不接诊?”
“我们可是从东洲专门赶来的,什么时候能看病啊?”
“陆神医到底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他办啊。”
“话说回来,之前进去那人怎么不见出来?”
一句话点醒一群人,大家面面相觑。
对啊,三天前驾着驴车进去的人去哪了?
“喵——”长毛白猫雪绒用尾巴娇滴滴地扫过陆容辛的腿。
陆容辛放下手中古旧的医书,揉了揉雪绒的脑袋,雪绒享受了一下,走开了。
陆容辛开口唤道:“小曲。”
“哎!”曲歌立刻从一堆宣纸下探出头来,眼神还迷离着。
“怎么又睡着了,”陆容辛皱眉,“你去库房,找一个雕着凤兰图案的盒子。”
曲歌立刻扔下手中的《千字文》,快乐地跑了出去。
片刻后,曲歌跑了回来,献宝似的捧着盒子问:“主子,是这个吗?”
陆容辛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精美的镶着宝石的臂环,只是它内侧有两排锋利尖刺,看起来不像是能佩戴的样子。
“主子,这是什么?”
“这是‘闸门’。”
曲歌歪歪头,就见陆容辛关上了匣子,往西厢房去了。
“喵——”猫咪雪绒咪咪叫着,跳进曲歌的怀里。
纪南北正在给纪无锋擦拭额头,见到陆容辛,立刻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说:“陆神医。”
陆容辛点了下头,看向纪无锋——他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然平稳很多——声音平淡地说:“他身上既有屈月娇的毒素,也有蛊虫噬蝶的幼虫,现在两者在他体内互相拉扯,不断消耗生气,长此下去他会被活活耗死。”
稍加停顿,陆容辛继续说:“噬蝶幼虫无法取出,但若是单纯解毒,噬蝶幼虫又会彻底占据身体。这几天我查了很多古籍,最后想到了一个办法。”陆容辛打开匣子,让纪南北看到里面那只臂环,“这是金凤兰芷镯,是我偶然得到的,用它或许既能阻止毒蛊消耗,又能在他体内让两者平衡相处。”
纪南北看着那些尖刺,咽了下口水,才说:“陆神医,只要能让二少爷醒来,能正常生活就行。”
“好,那我便试试。”
说着话,易伯端了一盆黑漆漆的药汤走了进来。
陆容辛摆好金针,脱下纪无锋左臂的袖子,先用金针刺破五根手指的指尖,然后用针封住几处大穴,之后,用手指在布满黑斑的手臂上摸索起来。
在摸到一处时,陆容辛停顿了一下,随即双手围拢,猛然施力下捋,只见皮肤涌起,黑纹浮动,指尖鲜血滴出。再一使劲,涌动处随之往手掌方向移动,指尖逐渐冒出黑血。
“易伯!快!”
易伯立刻拿起金凤兰芷镯,往大臂上一扣,尖刺扎入肉中。
陆容辛松手,就见皮肤涌动逐渐停止,黑纹四散翻滚,想要向上移动,但在臂环附近盘旋后,始终无法向肩膀蔓延,最终逐渐安静下来。
纪南北小声问:“成功了吗?”
陆容辛松了口气:“成功一多半了。”
紧接着,陆容辛取下金针,端起药汤,在易伯的帮助下给纪无锋喂下。
“你且守好,一有动静即刻叫我。”陆容辛吩咐纪南北道。
模模糊糊中,纪无锋像是做了一个长久的、冰冷的梦,突然间,梦里始终紧缚着他的一股力量松开,他长长喘息,感到了一阵轻松。
慢慢睁开眼,黑暗中一点烛光朦胧摇曳,循着光看去,似是有个人在桌旁趴伏着。
纪无锋眯起眼,却仍看不真切。
“是谁在那?”
可惜声音太小,那人没能听见。
纪无锋想抬起手,却只动了动手指。
这时,桌旁那人咕哝一声,往床这边看了一眼,即刻像是弹了起来,大步跑了过来。
纪南北激动地说:“二少爷,您醒了!身上可还好?可要喝水?”
纪无锋眼神柔和,微微勾起唇角,声音细弱:“南北叔,辛苦你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