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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嗯,那好,注意安全。
夏:身体不舒服,不要硬撑,记得早点休息。
鱼里:嗯。
相比起以往,他们好像角色对调一样,夏景变成了那个啰嗦又话多的人,江子鲤反而没打几个字。
他坐上出租车,忍着头晕给林尹打电话,又和倩倩说了一声,等心里惦记的事都办完了,才靠在车后座缓一阵一阵泛起的恶心。
他和林尹在饭店里碰头吃了一顿饭,聊了些学习情况、在北城一个人生活怎么样之类,江子鲤没什么精神,力气都用在吃饭上,嘴被占住说的也就少了。
一回到家,林尹就接到一通电话,她忧虑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往阳台上走去。
江子鲤一看就知道,是江羽那边打来的电话。
他身上难受,自己渐渐受不住了,本来想找她说,但看见妈妈匆匆离开的身影,没说出口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囫囵吞了。
因为没意思。
“嗯,嗯,好,麻烦您照顾了,我会尽快回去的。”林尹的声音依稀传过阳台门飘进来,江子鲤听了几句,就戴上耳机,手动阻断了外界一切打扰。
一把游戏打完,林尹才捏着眉心出来。
江子鲤鼻塞,自己接了杯热水,坐在沙发上吹着喝了。
他抬眼看了一下,复又垂下去:“你几号的机票走?”
林尹也给自己接了杯水,闻言,叹了口气:“开完家长会就走,江羽那边不能缺人照顾。”
江子鲤吹气的动作顿了一秒,声音有些闷:“嗯。”
空气一下安静,林尹脸上露出歉意,沉默片刻,开口道:“小鲤,对不起,妈妈真的精力有限。”
江子鲤感觉自己的头更沉了,连带要把脖子扯断似的,这让他的语气多了几分烦躁:“没事,你不需要总和我道歉。”
林尹怔怔地看着他,和江子鲤五分像的眉目间似有隐痛。
多子家庭的关注度分配不均几乎是必然的,谁也说不清究竟怎样才能让两个孩子都感到自己是被重视的一方。江羽获得了陪伴,江子鲤获得了用不完的零花钱和父母一再的让步,谁多谁少,是没办法分明白的。
江子鲤突然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放下水杯站起身来:“我回房间了。”
“诶,”林尹下意识叫住他,见到儿子不耐烦的脸,又放下手,只很轻地说,“妈妈很想你。”
江子鲤冷硬的心一动。
难过像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一般兜头罩住了他。江子鲤突然有点喘不过气,一句话没回,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他背靠着门,眼睛发热,一眨,流下泪来。
此时,手机亮起,江子鲤垂下眼睛,模糊的视线清晰了一点,看见了来电显示里的“夏景”两个字。
电话自动挂断,接着,又锲而不舍地打进来。
江子鲤打了个喷嚏,摁着纸巾,手指一动按下通话键。
电话里传来那人的声音,第一句话就是:“烧退了么?我在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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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楼下
江子鲤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是翻上床,扒拉开自己房间的窗帘,滚烫的额头贴着玻璃,往楼下看去。
这边小区的环境比姥姥家那个稍好一点,但时间也不短了,光这一栋楼里就住了不少近十年的住户,杂物和垃圾就被随意丢在楼下垃圾桶,满到溢出,霸道地占了一小半的人行道。
人行道的另一边,立着一道模糊的身影,影子被路灯拉到了不远处的花坛上。
那人也举着手机贴在耳边,屏幕光很淡,明明距离这么远,江子鲤却莫名觉得自己撞上了那人的视线。
他想也没想,匆匆穿上外套,冲出卧室就开始在门口套鞋。
林尹被惊动,探头出来看了一眼,虽然母子俩的关系并不能说亲密,甚至因为刚才的事还有点尴尬,但她还是问了一句:“这么晚要出去么?”
“嗯,”江子鲤来不及多说,抓上钥匙走出去,“有朋友找。”
“现在都这么晚了,朋友这时候过来?请他来家里坐坐吧。”林尹轻声说。
江子鲤顿了下,回头看了她一眼,撇下眼:“不用了。”
说完,他就大步跑下了楼。
租的房子在五楼,他往显示还在20层的数字上扫了一眼,等不及慢吞吞的电梯,果断走了安全通道。
跑出楼层时,江子鲤心脏还是通通直跳的。
他里面穿着居家的老虎睡衣,匆忙间套上的外套连拉链都没拉,就这样冷热不忌地灌着风。睡裤短了一截,露出白暂的脚腕,鞋带还开了。
十分狼狈。
江子鲤低头看了一眼,突然觉得自己这有点难堪。
他心想人家在楼底下等你又不着急,干嘛连衣服都不穿好就出来,太丑了,显的自己很急着见人家似的。
江子鲤转身想回去换件衣服,调整好状态再下来,谁知路灯下的人影已经注意到了他,身形微顿,朝这边走过来。
这下再回去就显得太刻意了,江子鲤有点僵,一口气跑下来把他攒的力气都用光了,现在身子又开始发软。
他强撑着没表现出来,歪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你怎么来了?总不会是今天不住一起想我了吧?”
夏景停住脚步,扫了他一眼,拆穿道:“笑这么开心,眼眶怎么红了。”
很好,夏景还是那个冷冰□□舌景,就算因为害羞一天没搭理他,也还是没变。江子鲤一下泄了气。
他忍着头疼,咕哝说:“干嘛拆穿我。”
夏景把手里的东西换了一只手,塑料袋沙沙作响,他似乎是想碰一下江子鲤的眼角,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真碰到,只拨开了他挡眼睛的刘海。
夏景的声音有点哑,在夜色下,却无端显得很温柔:“疼哭的?”
“被你气哭的!”江子鲤没好气地说。
“发烧不能硬抗,”夏景懒得搭理他,把一袋子药放进他手里,“不肯去医院,至少把药吃了。”
江子鲤下意识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弱势,他这人太别扭,假生病能宝贝自己宝贝的不行,真生病了,反而宁愿硬抗,也不肯主动说。
江羽和他免疫力都很差,但被关爱更少的那个往往能更早学会忍痛。
江子鲤往后一退,夏景就知道他在闹脾气,他的眼里是极少见的无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怎么了?”
“真没什么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用这么多的,”江子鲤咳了两声,知道自己不能用病开玩笑,还是妥协地一弯腰,从袋子里摸出一盒退烧药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就够了。”
夏景皱着眉,不赞同地看着他。
他吸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转开话题:“我还没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都写在脸上了。”夏景说。
江子鲤:“其他人都没发现。”
夏景:“我能发现。”
江子鲤一顿,垂着头愣了好半天,才突然伸手,把剩下的药都拿过来了。
“钱都花了不能浪费,反正不要白不要。”他含糊地说。
这是喜欢的人专门给自己买的,不一样,江子鲤忽然想,就算自己真的没病,大概也会把夏景亲手喂来的药一个不剩全部吃掉吧。
这一刻他无比理解了周幽王的心情,百依百顺,就是为了让某个人多笑笑。
夏景一直有些紧张的神情终于缓了缓,松了口气。
他站在挡风的位置,垂头看江子鲤擦鼻涕擦到通红的鼻尖和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克制地别开眼,说:“药不能全都吃,你具体有哪里不舒服?”
他语气低缓,冷冽的嗓音被风携裹着送过来,是从来没有的耐心,听起来几乎像是在哄人了。
江子鲤突然鼻子一酸,居然生出了几分委屈。
他总算别过那一口气,不装“你好我好大家好”了,如实说:“哪都难受,头疼,还晕,特别想吐,身上到处疼,感觉很冷,想咳嗽,但是嗓子干,咳起来像有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