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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拿着麦克风说:“接下来是八进四比赛,首先上场的是——”
主持人看了一眼投影,“—夏未至和潘越!”
随后手指在舞台的左边和右边点了一下,示意两个选手站在那个位置。
下一秒,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男生上了台,身上穿着白色的宽松T恤,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黑裤子,帽子是往下压着的,遮住了上半张脸。
陈嘉珏站的位置比较偏左一点,能清楚地看见这个黑帽子的男生下半张脸的棱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原因,下半张脸白得耀眼。
光又变成了蓝色。
DJ音乐响起。
主持人拿着近乎满的矿泉水瓶在地上转了一圈,瓶口对准了黑帽男生。
主持人退开几步说:“夏未至first!”
黑帽男生先上前几步和对面的男生握了一下手,随后脚步变换,男生微微抬脸,帽子掉了下来,柔软的头发被帽子压得很乱。
陈嘉珏眨了下眼,随后转身想要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这么多人,陈嘉珏不小心踩到了人,低声说了句对不起,随后走出了人群。
走了几步,陈嘉珏又顿住脚步,往舞台上望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嘉珏总觉得,舞台上的黑帽男生一直在游刃有余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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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交车上颠簸了近两个小时,夏未至才到了教育机构。
这一片地方有很多教育机构,有教舞蹈的、教声乐的……陈嘉珏找的是教小学生的数学。
其实陈嘉珏还很庆幸自己有优异的成绩,他中考高分进入了江城最好的高中—江城市实验中学。
找这个兼职时,他把中考分数一说,就立刻被用上了。
地方在三楼,上到二楼时,陈嘉珏听见了音乐,很像是刚才在商场里听见的那种。
跟前台打过招呼,陈嘉珏就进了教室。
他提前了半个小时来,能放下三十名学生的教室还很空荡。
等了十分钟左右,才有学生陆续来。
陈嘉珏不知道该怎么管束这些小孩子,他只自顾自地讲了一遍,等时间一到,跟前台打了个招呼,就赶紧离开了。
这边工资是最后一起结。
陈嘉珏边下楼边拿着手机看账单,心里正盘算着。
走到一楼,迎面走来几个男生。
陈嘉珏抬眼看了一下,那个黑帽男生也在其中,扭着脸在和旁边人说笑。
当时在商场,主持人说过他的名字,陈嘉珏没听太清楚。
几个人擦肩而过,有个男生喊了一句——
“未至,一会儿你直接回家?”
回答的声音如泉水般清冽——
“不了,老师不是说去吃饭?”
陈嘉珏不知道怎么回事,手一松,手机掉了下去。
那几个男生停下来脚步,因为离得近,几个男生都很愕然,以为是他们有人撞到人家,才让人家把手机掉了。
夏未至上前一步,捡起手机,往陈嘉珏那边一递。
“——不好意思啊,是我们撞到你了吗?”
陈嘉珏接过手机,他眼睛看着夏未至修长的手,他接过的一瞬间,夏未至的手也收了回去。
“不是,是我自己没拿住。”
他视线落在夏未至脸上,一顿,随后移开,四平八稳、毫无情绪,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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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在多年后,数次回忆起与夏未至的初见,陈嘉珏想用一句话来形容——
那是惊天动地、地动山摇的一秒,也是那一秒,恶魔似的感情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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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珏在大厅坐了会儿,期间前台服务员来问他是否需要什么。
陈嘉珏摇头,服务员再没上来。在这里工作的人对于品牌和高定都有辨识度,一看陈嘉珏身上的西装是高定,也不来再讨嫌。
期间,有人从包厢里出来,紧跟着服务员的“欢迎下次再来,祝您生活愉快”。
陈嘉珏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十一点五十分。
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让陈嘉珏感觉异常疲惫,也让他越来越怀疑那一眼真的是凭空想象。
陈嘉珏不想再麻烦司机,因为太晚了。于是他给林北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车在这里。
林北常来这个会所,和陈嘉珏搭伙之前,他父母还能约束他。公司走入正轨后,连父母也不能用钱约束他了。为了方便,他在这边停了几辆车,钥匙寄存在前台。
第一个电话林北还没接到,陈嘉珏又拨了第二个。
在即将挂断之前,电话被人接了。
“——嘉珏?”那边的音乐和交谈声近乎盖过了林北的声音,陈嘉珏把电话拿远了一点,抬手动了一下右耳,又把电话拉回来,问:“你在这儿还停着车了吗?”
“——什么?”
陈嘉珏直接把电话挂了,改道去了微信,给他去了条消息。
抬手揉捏了一下右耳。
刚才声音太大,陈嘉珏的耳朵有些接受不了。
手机还未自动熄屏,林北的消息就来了,发来了一串车牌号。
陈嘉珏起身,去前台报了车牌号,拿到了钥匙。
他低声跟服务员说了句谢谢。
服务员微笑着说不客气,祝您夜晚愉快。
陈嘉珏走出会所,门口的灯光在地面上投射出五彩斑斓得有些奢靡的景象。
门口服务员又说了一遍祝您夜晚愉快,陈嘉珏随意地望了一眼,就再也收不回来。
夏未至一身西装,格外挺括,侧着脸对服务员说了句谢谢,随后正过来脸,往外面走。
陈嘉珏小指勾着一串车钥匙,唇角微微抿起,他就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夏未至走过来。
就好像夏未至是为他而来。
陈嘉珏往旁边退了退,夏未至走了出来,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不知道是给谁打了电话,又得到了什么样的回答,夏未至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也白了两分。
夏未至往前走了几步,用手扶住了路灯,找到了支撑点,他伏低身子,似乎是想吐。
陈嘉珏立刻上前,一只手抓住夏未至的胳膊,问:“你还好吗?”
夏未至什么也没吐出来,听见询问,倒是抬头看了过来。陈嘉珏看见,他的嘴唇极致苍白,还有些干裂。
夏未至眉头松动,用疑问且不确定的语气问:“陈嘉珏?”
陈嘉珏用了很大的气力才不让自己的喜悦和庆幸泄露出来,他平静地点头,说:“是我。”
“——要送你去医院吗?”
“不……”夏未至刚发出声音,呕吐的欲望又占据了主导,这一次他吐了出来,不过全是液体,散发着浓郁的酒味,很不好闻。夏未至眉头又皱了起来。
陈嘉珏眉头没皱,只加重了抓着他胳膊的力气,带了几分不容置疑——
“我送你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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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至没想到和老同学见面会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
陈嘉珏直接带着人去了急诊,抓着夏未至胳膊的力道一直没松,在听到医生说胃病、少喝酒这样的字眼时,胳膊上的力道明显更重了。
夏未至动作很小地动了一下,他以为陈嘉珏不会意识到,没想到陈嘉珏直接松开了他的胳膊。
三十来岁的女医生看着他们的小动作,只笑了笑,开好单子,把单子给了陈嘉珏,说:“去找护士输液吧。”
陈嘉珏说了句谢谢,然后起身,看了一眼夏未至,问:“还需要扶着你吗?”
夏未至摇了下头,陈嘉珏略一颔首,率先往门外走,就那几步,陈嘉珏还在看单子。
夏未至对着医生说了句谢谢,也跟着出去了。
从接手公司后,到现在才三个月时间,夏未至已经数不清他去了多少场酒局,又穿着西装说了多少阿谀奉承的话。
夏未至曾认为他的富裕生活是轻而易举得来的,只有在父亲倒下后,公司出现危机,他才意识到,一切的安定都是那么难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