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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微白不想全盘托出,又不想欺瞒钟幸,刚才打好的腹稿就没了用处,他一时无话。
钟幸绕了条路到一处亭子前停了脚步,谢微白也跟着停了下来。他们并肩站在一处,这时钟幸侧首朝他们左侧轻扬下巴,那是他们的前路,大氅边上的狐狸毛贴着他的脸将他下半边脸遮了些,亭子边上挂着灯笼,那光落到他的脸上便为他添了份隐隐绰绰的朦胧美。谢微白顺着看过去,目之所及便是一片翠绿的竹海。
“你不说,我倒是要说了。”钟幸道,“我听闻谢尚书府两年前采购了一大批竹子,你那时候还在谢府里头,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吗?”
谢微白的隐秘在袖袍下的手心有些出汗,不多但有一抹水意。
“我自然是知晓。”谢微白,“东风园里的竹子一夜之间全都枯死了,原本翠绿生机只剩枯黄寂静,瞧着是不雅观的。父亲将那处重新装点也是应当的。”
钟幸试探道:“一夜之间生机尽失,听着是有些可怖的。只是我想着,自己似乎知晓其中关窍。”
谢微白:“你聪慧过人,又那样熟悉谢府,知晓关窍也是正常。”
钟幸轻叹一声,想着谢微白到了这个份上竟还是不愿意说吗?看着还是得自己说。他道:“还要我说的更明白点吗?谢府东风园里头的东西你应当是拿出来了吧,那我现在是该叫你许逍还是谢微白好呢?”
他后来想起来了那盒子上的东西该是他师父弄出来的,正是因为那玩意儿他才走到谢府。后面在听到传闻后他去找那盒子却遍寻不见,就隐约猜到了那盒子该是和谢微白有关系。到了今天他可以肯定盒子绝对和他有关。
哪里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呢?
谢微白沉默着,话点开了钟幸也不急了,就这么等着谢微白说话。或许是一会儿的时间,也或许是很久的时间,谢微白再度开口的时候嗓子有了些哑意。
“谢微白吧,许逍……”他顿了顿,“他已是故去的人了,边也该让他故去。”
钟幸听着谢微白带酸的语气,似乎从中窥见了些自己曾经没有注意到的东西:“你既如此说,我也只好顺着你的心思。但我想着,你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东西?”
谢微白却想避而不谈:“哪里的事,我怎会误会你。”
他这副做派便是让钟幸确定了他定然是误会了些什么,捻着那点酸,苦兮兮地藏着自己一个人舔砥,不留神便是心口一片酸涩。钟幸想,谢微白如此,恐怕是要憋出病来。况且明显他藏着的那点酸是和自己有关的,那自己就更该将两人之间的误解给消除掉,它留在两人之间便如同往石上滴水,日积月累,便是水滴穿石,两人之间的信任全部消弭破碎。这是万万要不得的。
于是钟幸这边便在心里猜着能够让谢微白从在许逍的时候就藏酸的人,他身边的那些友人都确凿只是友人,师门上下,大师兄与二师姐两人两情相悦,姜旭喜欢宋小姐……排除掉所有可能,便剩下了个不可能。
钟幸想到那个人皱着眉犹犹豫豫地问谢微白:“……你莫不是误以为我喜欢我师父了?”
看到谢微白肩膀微僵钟幸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微白:“不是,我是做了什么让你有这种错觉?”
听了钟幸的话谢微白啊了一声,疑惑地看向钟幸:“难道你不是一直喜欢国师大人?我难道不是……”你退而求其次的慰藉?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他们两人就这么带着些怔愣的对视。
看着钟幸眼中的不可置信谢微白心中忽然燃起一团火焰,或许一直都是自己思虑过多,其实……其实他们两人一直都是心心相印。
钟幸认真澄清:“你这话不仅是误会我,也是误会我师父了。我曾经以为我喜欢师父,天天跟在师父后头当他的小尾巴,但他一遍又一遍告诉我。”钟幸清了清嗓子,模仿钟鼎沉稳温和的语气说,“元颂,你年岁尚小,分不清喜爱与敬仰。等到年岁渐长,岁月会指明你的心悸,你就知道真正的喜欢是什么。”他的眼中盛着百年岁月,漾着万千林海。他用这双真挚的眼看着谢微白。
“于是我看见了你,岁月指明了我的心悸。”
他抬起谢微白的手按在他的胸口。这时风穿林而来,让他们发丝相交,命运相缠。而后谢微白垂首,他们在风中温柔相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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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文案剧情写到啦!
第77章 第 77 章
那天过后,钟幸感觉谢微白和自己的关系更贴近了。具体体现在不时递到府上的拜帖和相遇时无法遮掩的笑容等等。这当然是好事,不过他还是没有告诉自己师父和他的计划。
那又如何?毕竟大家都知道事在人为,只要他先为他不说又如何?
钟幸捡了事少的一天和江朝一同前往极乐坊去找那曾有过一面之缘被束缚在坊内的妖怪。
两人脚下生风不多时就到了地方。不过此地与曾经的喧哗颓靡截然不同,此时这儿荒凉无人,门上还贴上了封条。
不过这当然拦不住两人,他们走了后面窗子进了里面。他们并没有特别关注极乐坊,不过看里面的陈灰大约能推测极乐坊已经至少荒了半月。
一楼和地下室都没能找到什么信息,两人一同踏上了楼梯走上二楼。
他们脚步放的轻,连楼梯上的灰尘都没有惊起。到了二楼两人就看见里面漆黑一片,一眼望不到边。两人视线相交,钟幸从袖里乾坤拿出两枚夜明珠,将其中一枚抛给江朝后,他们没有丝毫犹豫踏进了幢幢黑雾中。
钟幸一步不错地往前走着,黑雾愈发浓重了夜明珠也照不透它们,他连脚下的路都要分辨不清了。身边的那道光亮也逐渐模糊了。忽然,他察觉到身边的呼吸声消失了,他心下一颤轻呼道:“江生明。”如他所料,没有回应。
就在此时,钟幸身边的迷雾退散,一抹光亮在他的路的尽头。
他脚步微顿,还是继续往前走。靠近光亮后,钟幸就看见了那两个鹿童。
钟幸审视的目光落到两妖身上,而它们并不觉得不适而是往旁边退一步,齐齐欠身道:“钟大人请,您的同行之人不会出事,请安心。”随着鹿童音落,门也向两旁延伸,露出了通行之路。
钟幸看着蔓延到门外的光亮,还是选择抬步进入了屋内。随着钟幸的进入,门重新合上,光亮也被隔绝。漆黑无光的地方只剩下鹿童手中的灯笼散发着温柔轻盈的光。
屋内,一张秾丽重彩的脸笑盈盈地看着钟幸。此刻他身上的束缚尽然消失,一身轻松。分明他笑的这么开心,但和上次见面相比,他现在似乎是……钟幸想,不太高兴。
“钟元颂?”江裕树轻声询问,“我没记错吧?”
“嗯。”
江裕树啊了一声,而后对钟幸招手:“那么元颂请过来坐下吧,哪里有叫客人站着的道理呢?”
钟幸不太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但还是按照他的意思过去了。不过无论如何,钟幸左手指尖微垂着早已做好了随时拔剑的准备,总死不了。
看着钟幸坐下,江裕树的双眸微弯,看着心情好了些。他笑道:“元颂,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哦,是吗?”钟幸回以礼节性微笑,“那你……现在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如何称呼你呢。不过想来你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事有成见吧。”
江裕树:“这是自然,称呼我为江裕树便好了。”
“江裕树,虽说门口鹿童皆言我的同伴不会有事,可我还是想要在你这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钟幸在心里揣摩着江裕树的心思,虽然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江朝会出事的概率可以忽略不计,但人嘛总要求个心安。
江裕树打趣道:“自然如鹿童所言。钟元颂你的同伴不仅是妖还刚好也姓江,倒也是我与他有缘分。”他不禁感叹道,“我对江姓之人都有些好感呢。”与江簌一个姓氏,的确算是种缘分,不是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