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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壁画的内容很奇怪,按理来说,这能弄出那样的人出来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那壁画上描绘的故事,却并非如此。”张恒啧了一声,简略介绍自己看到的壁画,“壁画分了五块,把屋子里面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第一块是那只三角鹿的全身图,眼神里带着慈和。第二块是它在山林里游荡,第三块是一个人流了很多血,三角鹿把他驮在背上向山林外走去,第四块是三角鹿把受伤的人放在医馆门口。最后一块……”
张恒似乎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是很多人,数不清的村民拿着锄头,柴刀……用他们能拿到的一切武器对那只三角鹿下了狠手。三角鹿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眼睛已经变成了一半碧绿一半黝黑。只有一个人和其他人不一样。”张恒抬手和钟幸比划了一下,“一个只有其他村民一半不到的小人,估计是小孩儿,他趴在鹿的身上,身上也都是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鹿的。”
钟幸听完张恒的描述,忍不住皱眉:“这听起来不太对。”
岂止是不太对,简直就是和钟幸所想的完全是两条完全不同的故事线。按照墨黛所说,咒仆的出现以及那布满疑云的小屋都明确的揭示了三角鹿绝非善类。就如同蛇鱼的故事一样,它就应该是某种恶念的聚集体。不然,他们为什么要祈祷三角鹿?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是吧,我原本也这么觉得。”张恒突然出声,打断了钟幸的思考,“但大人您也一定会这么想吧。三角鹿本性怎么样姑且不论,但您说它好心救人结果莫名其妙命就没有了,它恨不恨,冤不冤?”张恒没等钟幸的回答,自己回答,“要是我的话一定会觉得很冤,分明我什么也没有做错,可却被我救的人杀死了。我一定要诅咒残害我的人永世不能超生,世世代代要偿还自己所犯下的过错,直到还完才能够脱身。”
张恒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下子变得黑沉沉,眼皮耷拉下来,声音变得沉重。眼神里就像是沉淀了上千年的孤独与痛苦,就像是遭受了一切莫名苦难的那只三角鹿是他本人一样。钟幸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个激灵,这可不能瞎猜。
就像是印证他的想法毫无根据似的,张恒眼中的沉痛瞬间消散。他就像一下子又落回了凡间,声音里透着些不经意的散漫和急切:“大人,您是这样想的吗?”
钟幸指尖扣了扣桌子,准备直接打太极:“你不必问我的看法,每个人看法各不相同,我也没能亲眼看到三角鹿的壁画。只是听述,不敢妄作评价。”
“大人是这样想的吗?”张恒看起来有些失落,但仍作一副努力开心的模样,“但是能同大人一起出任务我已经很开心了,哪里会生出大人会高看我一眼的想法。”
钟幸像是没有听出张恒话里的意思,还颇为赞同的点点头:“你说得对。”一句话差点把张恒噎死,不过钟幸似乎也觉得这话伤人心了,又补了一句,“没有,我觉得你很不错。你这么优秀,想必我们要查的贺大人和次辅大人,他们的事儿,你一定能够办的很漂亮吧。”
张恒听完钟幸的话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但还是端起笑脸。顺着钟幸的话点头,然后按着钟幸的意思回去处理事务。张恒感觉自己快要笑不动了,一离开包厢,脸上笑容瞬间褪去,只剩下寒冷。
张恒狠狠搓了一把自己的脸,内心十分无语,妈的,他们的话果然一点都不靠谱。钟大人哪里喜欢这种阿谀奉承的形象,等他回去了,先把那群小子先揍一顿再说。张恒心里满是后悔,早知道就不这样了,都说第一印象很重要,不知道钟大人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傻逼啊。可别这样想啊,他心想,果然还是得把出馊主意的小子先揍一顿再说吧。
钟幸在张恒走了以后把剩下的惠云雪迅速喝完,已经过了挺久了,茶水已经凉透了。惠云雪因为被泡的过久,清淡的甘甜里也多了几分苦涩。他端坐在原地整理思绪。
他不知道谢微白回去了没有,于是开了一道符找谢微白的踪迹。今天看到的这些让他明白自己如果还是不能自如使用力量,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心脏这东西还是早拿回来早安心。看到符篆上隐约闪着的绿光,钟幸一挥手,符篆化为灰烬,而后他起身离开包厢。
钟幸走的很急,西大街和谢微白现在的住处离得不算太远,没多久他就到了谢微白的住处。
还隔得远远的,那两个看门的童子就看见有人往府上来。他们刚准备抬声叫停来人,却不想来人是早上才来过的那位什么尹的大人。想到自家大人在知道这位大人来过后的样子和这位大人似乎很不满意他们两个的样子,他们两顿时噤声,抱团缩在一块儿,唯唯诺诺。
见到钟幸来了他们两个直接张口就说:“我们大人回来了,大人您来的可正巧了。”
钟幸急走了这么一阵依旧是一派君子雅方的模样,他对着两个童子闷声笑了两声,他气质如春,眉眼如画,被这样一个像画里走出来的人温柔看着笑,两人一时之间竟就忘了早上钟幸不太喜欢他们两的模样,都被迷的晕头转向的。
“那我可以进吗?”钟幸温和地笑。
两个童子也嘿嘿嘿的笑:“当然啦,我们大人说了以后尹……您这位大人来了直接进来就是了,不用递帖子或是在外头等。”
钟幸和他们两客套几句,直接就进去了。留下两个童子守在门口,高一点的那个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差点讲错。”
矮一点的那个嗯嗯敷衍两句又开始花痴:“欸,你说这位大人怎么那么像神仙呢,太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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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但是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很厉害吧。”矮个子的僮仆眼睛亮晶晶的,手舞足蹈,“厉害的人都该是像神仙一样。话本子都是这样说的。”比如这位大人和他们家大人。
“屁话,话本子还说每个人都可以活得很好,我们两个就活的不好不是吗?”高个子啐了一声,“我们以前被转手卖了多少次,吃的饱吗?”
“可是现在很好啊。”矮个子笑呵呵的,“我们有很好的主人欸。”
“放屁。咱们才来几天……”
“两天啊。”矮个子理直气壮地说,“足够啦,我们以前遇到多少人,高门大户的人都瞧不起我们,把我们当做猪狗。可是到现在大人也没有让我们做什么,衣服还都是他自己洗的。咱们守门也守不出什么名堂的,大人就是心软买了咱们。”
面冷心热的大人呢。矮个子弯起眼睛。
谢微白的房子不大,但是钟幸没想过里面是这样的。一个房子,三间屋子。旁边的院子里头还晾着才洗好的衣服,随着风轻轻摇晃着。就是这时候,谢微白从屋子里面出来。他的袖口挽了起来,被冻的通红的手上还沾着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似乎是没有料到钟幸会来,他的脚步顿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钟幸。然后他弯起眼睛,奔向钟幸。钟幸就这么看着谢微白奔向自己,然后用力抱住自己。
“我以为元颂要忘记我了。”谢微白把头埋在钟幸脖颈处,带着些许埋怨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这么些天你都没有找我,我上任你也没有来找我。你分明就在定都,你知道我在刑部,你到刑部办事,你看见我了,但是就这样直接就走了。”一点都没有理我,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谢微白心口涌起一股心酸,他知道自己对于钟幸来说,其实大概就是算不得什么。
可是当自己第一天上任的时候,他们说京兆府钟少尹来刑部调卷宗的时候,他心跳的好快。他想,或许元颂还是在意自己的。这样要紧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可以让下面的人做,可他自己来了刑部。他会担心自己第一天上任紧张不安吗?那么多年情意,哪里真的就什么都不算呢?可是自己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出门外和钟幸打了个照面时,钟幸只是用一贯对着别人才作出的冷淡神情看着自己。就好像在说:你在做什么,为何要挡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