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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火树银花在铁水没了也便就败了,见过那样极致的绚丽过后,留在人心头的又是无尽的落憾。钟幸眨了眨眼,见了那样的强光,现下瞧些东西都不太真切。不过很快他就缓了过来,他见谢微白垂着羽睫,逗弄似的笑:“怎么了,我们小郎君还没缓过神来啊。”说着,他把手伸向谢微白身后。
后头那句他是用气音说的,谢微白离得近也才勉强听清。又听钟幸笑:“那小郎君说,我和火树银花谁好看啊。”
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欢笑,谢微白抓住钟幸在他背后作乱的手,警告似的捏了捏,也笑:“我早就想说了,其实你是狐狸精变得吧。”
钟幸眨眼睛:“怎么会呢,狐狸精比我好看多啦。”
谢微白笑而不语,钟幸拽了拽谢微白的手:“说真的,我认识一个狐狸,长得可好看了。”看到谢微白的笑容僵在脸上,钟幸幸灾乐祸地笑,松开谢微白的手跑去给打火树银花的老人钱了。
他和谢微白闹了一阵了,人也快散尽了,钟幸从袖里拿出钱袋,拿了几粒碎银轻轻放在老人脚边的小碗里。抬头看老人,真心实意道:“老爷爷,您这火树银花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拿着破旧衣服扇风的老人听到有人和他搭话,便翕动了眼皮子,慢悠悠睁开。见到是一个衣貌不俗的公子,他那想说话的心思也就淡了:“哪里那么讲,我这手艺怕不是哪个都学的会。”
“怎么会。”钟幸笑嘻嘻,“只是我想这样要命的事儿有几个敢做。”
“胆子大就好了。”火还烧着,但是刚才泼完铁水也有一阵子了,毕竟在外头,老人身上也凉快起来了。他抖开手里的衣服,利落地穿上,声音闷闷的,“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我还有些事要做,先走了。”
钟幸点点头,目送老人离开。谢微白在老人走后来到钟幸身边,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多大了,怎么还这样。”
钟幸不说话朝谢微白伸出手,谢微白认命地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你年纪不比几个他加起来大,还叫人家爷爷。”
“我怎么了。”钟幸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顶着这样一张脸,我难道还要叫他老弟?”想到那场景,钟幸笑的更大声了。他靠在谢微白身上,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那样的话…才会被当疯子…欸。”钟幸缓了会儿,轻轻弹了谢微白额头,“按你那么说,你不得唤我一声老祖宗。”
谢微白看见他波光潋滟的眼睛,好看的唇一张一合:“叫声好听的,嗯?”
谢微白咳了声,偏过头去。钟幸看见他脖颈处有些泛红,又收了逗他的心思:“好了,逗你呢。别想多了。”
谢微白深深吸了口气嗯了声,他们两人在见了火树银花后见其他手艺也少了些心头一动的心思。天色越来越晚了,明月高悬。他们也将这儿感兴趣的都看了一遍。原本到了这个时候,谢微白就该回去了。
可是变故就此而起。
他们走到集市的拐角处,那儿前头有处巷子。阴暗的紧。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在里头往外边爬,身影若隐若现,但就是她手里拿的东西,将定都阴暗的一面展露在众人面前。
她不能死,至少在这些丑恶被暴露之前。她不能让其他人白死,她要讨一个公道。她气喘吁吁地爬出黑暗,进入光明。过路的人见到她的模样的一瞬间就发出了惊叫。
“鬼……鬼啊!”过路的人一下子瘫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他只见那女鬼离他越来越近,顾不得礼,他连滚带爬地往远处爬。
钟幸和谢微白听到前处吵闹的动静,对视一眼,都加快速度往前跑去。
钟幸见到那女人的模样就知道她活不了了,嘴唇乌紫,脸面极白极透,血管清晰可见。她□□着往前面往光亮的地方爬。可她眼眶两处分明就是空洞,茫然一转头就能吓哭无数人。
她分明已是强弩之末,但她死死抓住手里的东西坚定地往前爬。听到吵闹的人声她就知道她跑出来了,她终于从那个阴暗潮湿的鬼地方出来了。
她耗尽所有气力大声吼:“吏部尚书和当今次辅草菅人命,枉顾王法,残害百姓!”说着,她举出了手里的血书。
她的声音字字泣血:“今日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那些活在人间的恶徒!血债——血偿!”
声音振聋发聩。
说完这些竟是耗费了她所有气力,她咚地一声摔倒在地,而这一下才让众人意识到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鬼。
钟幸眉头一跳,他想过水深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不禁感叹幸好今日来了集市,否则此事必被掩埋于尘埃之中。钟幸敛起眼中厉色,今日叫自己撞见了,便是天意。
谢微白见钟幸直接换了个气场,他从怀中掏出令牌。朝吵闹的人群镇定道:“京兆少尹在此,全员肃静!”
谢微白见到这样的钟幸骤然觉得陌生,他见到钟幸利落的将众人安排好,又走到那女人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女人把死死抓着的血书松开,给了钟幸。
周围的百姓看见钟幸上前又发出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不多时,另一帮人来了。钟幸眯着眼睛看了看来的领头人,然后欠身恭敬道:“下官见过二皇子。”
随着钟幸的话出,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然后刷拉拉跪了一地:“草民见过二皇子!”
来人正是最近各方势力议论的主角,二皇子大理寺卿殷岂。谢微白也跪了,他听见钟幸的话眉头就锁了起来,借着跪拜的功夫就把头垂下遮住了自己的神色。他记得那女人喊了吏部尚书和次辅,而二皇子外祖正是吏部尚书贺令。
今夜的定都,注定有一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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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案子啦!
第27章 第 27 章
“钟大人,夜安。”殷岂冲钟幸拱手,眼睛瞥了眼他手里的血书,又看向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女人,“有人当街闹事,还要出人命了。大理寺当然要管。你说是吗,钟大人。”
钟幸当着殷岂的面将血书慢悠悠地折叠起来,还抽出心思压平上头的褶皱。有些为难地说:“按理来说,的确如殿下所言。只是……”
钟幸的表情古怪起来,殷岂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的心头猛然一跳。
他听到钟幸轻声接着说:“方才这女子说了,吏部尚书和次辅害惨了他们。您说,您作为贺大人的外孙是不是要避嫌呢?到底在场百姓都听见了,这么一看这案子大理寺应当是查不了了吧。”
钟幸说完这句话,脸色依旧温和。不多时又是一阵齐整的声音传来,钟幸冷着声音吩咐:“生明你们那队彻查周边所有‘暗处’,扶志你过来验尸。”
众人这才发现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了气。周言见到女人的模样并没有半分惊讶,毕竟定都最近死的人和这副模样都差不了多少。但心里的难受是抑制不住的,这些人这样的样子,不知受了多少苦。
周言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女人简单验完了尸,他顶着大理寺那边要吃人的眼神,收回手里的物什。镇定自如:“大人,和之前的遇害者一样。”
听到周言的话,钟幸周遭的寒意略微下降:“殿下,您要再验一遍吗?”
殷岂挑眉,他那双狭长的凤眸划过一道寒光:“当然不必,钟大人手里的人我还能不放心吗?我明日早朝便向父皇告知,将案子移交京兆府。”
钟幸这才笑起来:“您愿意早早脱手自然极好,放宽心,我们定然会处理好案子。”
殷岂目光暗沉,但声音还是温和有礼:“那么本皇子就静候佳音。”说完,他对身后的人挥手,第一个离开。后面大理寺的人都跟着他离开了,留在这处的除了京兆府的和留着问话的目击者就剩谢微白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