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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用方言讲的,陵愿听得懂,以前小时候,老太太也是用方言跟他沟通的,有时候陵愿听不懂,老太太就会略显无奈地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再讲一遍,等小孙子领悟了意思,脸上才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你妈没长心,你就更要照顾好自己。你看外婆家的鸡都比你壮。”
她这句话,一开始在责怪陵瑾珏,后面的比喻,却让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话糙理不糙。
陵愿看了眼院子里被围在笼子里的鸡,说道:“外婆,我身体很好。”
倒是陵瑾珏挑眉,问了声:“妈你什么时候养鸡了?”
这鸡养起来可不容易。
陵老太太说:“不是我养的,是早先在村口的那个王胖子地方买的,晚上炖鸡汤。”
陵瑾珏“噢”了声,夸赞道:“这鸡长的挺好。”
陵愿知道他妈对鸡的长相肯定没有研究,只不过顺口奉承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证陵瑾珏的话,那只鸡突然之间,掀开了笼子飞了出来,发出了自由的呼喊。
“诶呦喂。”
老太太急了,拿了把扇子就要去抓鸡。
陵瑾珏喝陵愿互相看了眼,连忙也跟了出去。
陵瑾珏抓住了老太太,说:“妈您小心点,别急。”
她生怕老太太一脚滑进医院。
然后睨了眼儿子,说:“让阿愿去,这种事让男人做。”
老太太虽然被抓住了胳膊,但心还悬着,说道:“阿愿怎么会,他又没干过这个,你别拉着我,我去抓,很快的。”
“外婆,我去。”
陵愿拿过了老太太的扇子。暗自吸了一口气,朝着飞到了树丛里鸡而去。
说实话,他的确没抓过鸡。
而且也不知道怎么下手。
但碍于背后两道热切的目光,在场也没有能比他更合适的人。
他又顺了个扁漏斗,似乎是用来晒东西的。
“阿愿,你把它赶到角落。”
陵老太太在提建议。
……
好在那只鸡性格没有太暴躁,陵愿把它顺利地罩进了笼子里,为了防止再溜出来,般里一块石头压在上面。
“怎么样?抓鸡好不好玩?”
陵瑾珏拿着水杯,眯眼笑。
陵愿再太阳底下晒了一会,头发都湿了。
老太太去屋子里拧了毛巾,说道:“擦擦,新的。”
陵愿接过来,说:“谢谢外婆。”
老太太没说什么,只等他擦完,又说道:“头发长了啊,都遮住了眼睛了。”
“您不懂,这是年轻人的时尚。”
老太太似笑非笑地看了会,说:“我还是觉得短点好看,又不是姑娘家家的 。”
她折回去,又停下来,补充道:“不过我们家阿愿长得俊俏。”
陵瑾珏喝陵愿都一怔,没想到老太太还会打趣人。
不过很明显,日久不见的生疏感已经慢慢不见了。乍一眼看过去,也是和谐的祖孙三代。
吃饭时,老太太煮了满满一锅的鸡汤,里面又放了一些滋补的药材,给陵愿单独盛了一大碗出来。
喝汤都可以喝饱了。
陵愿回忆起了顾翕怀孕的时候,对方喝不完的鸡汤都是他解决的,几乎成为了一种习惯。
陵瑾珏看陵愿真的听话地在解决那锅汤,等老太太去厨房的时候,她说:“真能喝下还是硬撑着喝啊?”
陵愿没讲话。总算吃完饭了饭,陵愿对两个在聊天的女人说道自己出去走走。
老太太担心他迷路,让陵瑾珏和他一起去。
”没事,阿愿认路。“
她专心之子地投入家务中,帮老太太洗碗。陵愿就带了手机出门,走了几步,有些难受地摸了摸肚子,心想去附近的药店买点健胃消食片。
太阳还没落下,夕阳和蔚蓝交错,像是一片金粉洒在了大海上,遥远又壮丽,走过了一条小路,一路上也没碰到人,只有树叶摇曳生姿发出了嬉笑声。
少年步子慢慢,高挑的身影在低矮的屋宇间穿梭,像是一只心不在焉的白鹤。
白鹤微微低头,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
“吃饭了吗?”
他将手机贴在耳边,听着那边更加懒洋洋又散漫的声音回答:“这么早,徐阿姨还在做呢。”
陵愿听见他的声音,原本冷硬直落的下巴就稍显柔和了些。
“你呢?你外婆给你做了满汉全席?”
顾翕故意问道。
他窝在沙发上,抱着一个软软的抱枕,又打开了一包薯片。
膨化食品的包装袋发出破裂的声音。
“艸。”
痛心的疾呼。
”怎么了?”
陵愿的脚步踩在了一片八爪叶上。
那边声音遥远了些,然后又是混乱的摩擦声,发出一片噪音。
“薯片倒翻了,徐阿姨看见肯定要气死。”
顾翕声音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他草草掸里几下,换了个位置,又把剩下的薯片捞里一片进嘴里,发出清脆的咀嚼声。
“哈哈,小胖子又看着我流口水。”
陵愿又往前走,嘴边勾起了晚风似的笑意。
“他不能吃薯片。”
“哼,我才不给他。”
顾翕撅起嘴,薯片咔嚓咔嚓地响爱两个人的耳朵里。
陵愿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想着那副活泼的画面。
顾翕突然发现手机里没声音里,狐疑地拿开确认里一番还在通话中。
“喂?还在不在?不在我就挂了啊……”
“嗯,拜拜。”
“……”?
虽然是他说要挂的,但是也挂的太快了吧。
顾翕看了手机好一会,才直起身,长长的家居裤垂到了脚踝,要不是陵愿那个狗东西买的破玩意儿, 他还需要大夏天的穿长裤就是为了避免徐阿姨发现吗!
虽然徐阿姨发现也没什么。
但是顾翕就是不想要别人看见,甚至他自己都眼不见为净。
陵愿回去时,陵瑾珏正帮老太太在敲肩膀,屋子里还燃着艾灸。她们俩似乎在说什么,但是看到陵愿回来了,就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阿愿买什么了?”
老太太看到了孙子手里提着的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有几位金鱼。
“怎么买金鱼了?”
陵瑾珏有些好笑儿子的行为。
“院子里的水缸空着。”
陵愿说道。
“养鱼刚好。”
老太太目光温润,说道:“你外公在世时,就是里面养了两条松叶鲤鱼,后来送给人家了,这水缸就空了很多年。也就下雨天接接雨水。”
提起过世的人,已经不再像当时那般心痛,只是怀念很深。深得每个字眼说出来,都仿佛在往身上压。
“你去玩吧。”
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对陵愿说:“去玩吧,不用陪我。”
陵愿便又去了院子,收拾水缸。
顾翕发了一张照片过来,下面写着:“小胖子今晚吃了玉米粥,现在和不知哪家的小姑娘约会去了。”
陵愿说过了很久才回,其实也就半小时,但顾翕却觉得这已经是回短信的极限了。通常这么长时间不回消息还没解释的早就被他拉黑了。
陵园回了一张夜空的图片。
明月在黑云后若隐若现,而繁星满天。
“你在乘凉?”
陵愿的确坐在院子里,他穿着短袖中裤,胳膊长腿长的,成为了蚊子集中攻击的对象。
“我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老头背心大裤衩,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顾翕飞快地嘲笑道。
陵愿站了起来,原地踏了几步,企图赶跑蚊子。
“好心提醒你,乡下蚊子很毒。“
陵愿回了两条很短的语音。
顾翕好奇地打开,就听见似乎是含在嗓子里发出的清澈又磁性的声音,尾音像一束孔雀翎,挠耳朵。
——感受到了。
——很热情。
要是陵愿在这里,一定会看见顾翕的脸热得像中午的柏油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