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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把草屋当做宫殿,说那是神的居所,他们以活人为祭,守护沉眠不醒的红发神明。
神在重伤中陨落,不知何时会归来。
小霜捏着纸片,继续龇牙咧嘴念着纸片上的文字:
“邪神兴起,淋漓施法而舞。
“众生皆苦。神明遂愿,然则——”
接下来就没有字了。小霜喃喃地说:“所以我看到幻觉,其实是嗯神干的?而且很多别的人也会看到?这个神好坏……”
——会不会,红发嗯神是坏蛋,银头发的哥哥就是来对抗他的?——
“但,我出现幻觉,是因为我做了错事啊,这个也和神明有关吗?
小霜想不清楚。
而窗户外,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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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一扇大门外,一个人正扶着门低头啜泣。
门没有把手,也推不开。那人轻声说道:“让我进去吧,我找到了很多宝贝,你看……”他手中抱着一大堆亮晶晶的物件。有颜色浓郁的宝石。毒针。奇怪的花草,还有一棵根系不断扭动、像两条小短腿儿一样踢来踢去的萝卜。以及一只罐子,磨砂的圆圆形状,先前装着花瓣,但此时已经空了。“我目睹了许多法术、许多像梦境一样不真实的场景……我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你还不肯见我呢。”
他哭起来,起伏的胸口前,红色领结簌簌颤抖。
是创造者。他有一位重要的人,从这扇门走进去,离开了他。
创造者站在空间走廊里。身侧是无尽的门,门里连着无数看不过来的空间。这些门有时打开,有时关闭,但都让他有机会去看一片出乎意料的风景。唯独面前这扇,门把手都卸掉,就连开启的可能也没有了。
那位重要的人说:我要去属于我的世界了。而你,不能陪我到达。
那个人说:有另一个地方在召唤我。你知道吗,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之下,还存在更里层的、更真实的世界。有时我们会遇到不可思议的怪象,遇到难以解释的魔法,与我们的世界那样格格不入。因为它们,本就不是从这世界起源的啊。
——是被神明,投放到这里的。
所以,除了我们的世界,还有一个神明的世界,不是吗。
可是你不了解。也不能理解,会拖累我。我只能一个人去寻找。——
——
从那之后,创造者就开始搜寻这世间的奇珍。他收集着各种法术,从一扇扇门里,打探着所谓“神明世界”的讯息。
“现在,我已经得到这么多东西了。可对于神明的世界,我还是一无所知……”他茫然地轻声说,“对你的世界,我还离得那么远……
“远到,我不确定,它是不是还存在了……”
与此同时,一座浩渺清冷的楼宇间,一个声音明明灭灭从虚空中传来:
“散落在下界的巫术邪咒,必须回收到这里,或者当即毁灭。你听到了吗?”
周围是深蓝色沉寂的夜,像宝石一样囚困住光线。那个声音无形地侵入空气:“身为你,不会想着包藏法术,出于私心,偷偷地游戏人间吧。”
房间里,深蓝色琉璃陈设的中央,一个男子倚靠在高耸的宝座上。
深沉夜色之中,他只这么慵懒坐着,就将无尽空间震慑。手指再一挑,万籁为之臣服。
男子翻手打开一把折扇。
“怎么会呢。我对巫术也好,人间也好,都没有什么感情。”他扬起嘴角笑起来,“况且我现在这样,在人间待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啊。”
折扇轻轻晃动。深红色。
可每一支扇骨都很锋利,尖尖棱角带着精绝的雕花与镂刻。
没有扇面。
这是一支支血红匕首拼成的扇子。
第七卷 “大概并不反感,——”
第30章 1
仙山是一个奇特的地方。山腰有一座小寺,寺里的诗人,每月爬上山顶,在顶峰第九口泉眼汲水,沿山路采撷开出蓝色花的葛藤(葛的花一般是紫红色的)。以泉水为汁,葛藤捣碎为浆,蒸煮后制成青白色绵薄的纸,在上面题字,便能写出惊为天人、可遇而不可求的诗行。
这一天,一辆远行的马车赶来,循山而上,为小寺送去异乡的物资。走到一半,马儿一阵嘶鸣,忽然迎着清风扬头奔起来。马车夫凉风扑面,好不恣意快哉,可路边有人拦住他,指指马儿淡声说道:“这马,亢奋异常,嘴角抽动,是患病了。”
那人是一位年轻的兽医。车夫一愣:“马生病了?这怎么行,我还拖着一车货呢,这地方也人生地不熟啊!”他看兽医背着一只包袱,里面放了各色药和器具,兽医本人也是沉静老道的样子。车夫连忙上前拽住他的衣袖:“这位医生,那就麻烦你给它检查检查?若真有毛病,你也知道怎么治吧?”对方点点头:“知道。看它情状,是吃坏东西腹痛吧。但是我缺一件东西,——
“少了半块磁石,没法行医啊。”
车夫怔怔地看着他。
“半块磁石?给牲口治病,还从未听说要用磁石这等东西!”他脑袋一转,忽然想到什么、从兜里逃出一把钱币:“哦!哦!你说的‘磁石’是指医药费吧!我懂,我懂,不会少给的,出门跑货最怕出闪失嘛!”可那人却置若罔闻,推开他的钱低语道:“我不是要俗物。那半块磁石,天下无两,拿不到就不行啊。
“你先在这儿等等吧,我去求来。”
小兽医说罢就离开了,去附近一座店铺,像是委托店主取来什么东西。车夫也不敢冒进,找了间客栈,一面安抚马儿一面等兽医的消息。那店主辗转了几次,从后院仓库叫出一个伙计,盘问几句,那伙计就一路小跑去到山下一片谷地。谷地边芦苇摇荡,伙计一闪身消失在白茫茫的芦花里。原来芦花间藏着一座粉墙小屋子,片刻后伙计出来,身后领了一位秀逸的青年人。
马车夫看着两人走上来,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这、这位年轻人,是磁石的主人吗?”青年没有答话,拧着眉毛,显出不耐烦又木然的表情。他伸手扶住马背,这时小兽医也跟过来,解开包袱,拿出药粉和一块厚实的竹板子。
他用板子撑开马嘴,把药粉调了水冲进去。马儿挣扎片刻,忽然腿一弯,直直跪下去。
车夫在一旁看呆了。“这么猛的疗法!你——你不是要拿磁石吗?这就开始治了??”小兽医还在给马灌水,那位青年拍着马肚子,微微站远像是很嫌恶。车夫赶忙问他:“你是不是拿着磁石,是在用磁石医我的马?真能医好?”这时,马儿背一缩,抽搐着吐出来一大滩污水。黑水窣窣在地上扩张,还夹杂着一个小球,黏糊糊的像一个泥团。
小兽医站起身来。“都吐出来了。是误食了扭来扭去的草,中毒了吧。现在没问题了。”青年听罢立刻抽手离开,马儿又吐了几口,其中还掺杂有黑红的血块。马车夫吓坏了:“哎呀,竟然这么严重!还好没耽搁,你的磁石果然好用啊!”他一边抚慰着马儿,一边又有些想看看那颗磁石。小兽医抬起手,拍了拍那位青年的肩膀:
“就是这个人。
“他就是那半块磁石。有他在,就能治好病。”
他深深看了青年一眼。青年没有说话,别过脸略一拱手,告辞。
马儿恢复了平静。很轻松地站起来,但还得少许再静养。小兽医要了不算太贵的酬劳,又给店铺主人付了酬谢,挥挥手,朝青年的反方向也走了。
车夫就留在客栈休息。无事可做,便跑到客栈后厨帮着洗菜打打下手。管厨房的是一个矮个子姑娘,开朗随和,笑盈盈同车夫聊得很投机。傍晚她给客人打酒,车夫见她娇小,连忙从高高的柜子拿下酒盏。他把酒盏递给姑娘,可对方一下子躲开,连连退后直勾勾盯着他:
“你离我远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