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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瞥了眼沾染得脏兮兮的木头。“嗬,花里胡哨的。你挣钱还真是大费周章啊。”他拾起两块小木料,朝银发人晃晃,啧啧嘴很不舍地说:“你想要这两个?多好的木材啊,我一分钱也不会少收的。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银发人摇摇头,把方才赚的钱尽数拿出来。老先生挑挑眉不再多说,取出工具,对着小木料开始加工。

他用钉锤把木头钻出小洞,随后,把几根又绵又韧的花花布条塞进去。

老先生是做林业生意的人,也鼓捣些精美的木制品。现在制作的是一双小孩子的木屐。

他用镊子把布条系好。

老先生想:果然会买下啊。先前就来挑了木头,不过没钱,一直拖到现在。

银发人带了一个小孩子,没有鞋穿,是怕他在森林划伤脚吧。老先生瞅见过那孩子,害羞地站在屋外打招呼,肩膀上挂着一个扁扁的兔子玩偶。

玩偶很古怪,有花草图案,像是用一块大毛巾折成的。

小孩被衬得纯真又娇弱。难怪银发人这么心疼呢。

老先生做好木屐,闷哼一声递过来:“好好检查。出了这屋概不退货。”银发人微微一笑:“别担心。那孩子手很巧的。不合脚的地方自己会修。”老先生顿了顿:“会手工?真的假的?”他习惯性地嘲讽道:“那你怎么来找我,让他在林子里削块木头自己做啊?”

银发人静静看着他。

半晌,声音很轻地说:“面对茂密的树木又削又砍?……

“……还是算了。”

他没讲:要是砍兴奋了呢。——

——要是一高兴,把那一排树都砍倒了呢——

银发人咬着嘴唇,无法对老先生透露:你晓得今天那个舞台,被他闹成什么样了吗?表演中途,台下钻出几只小狼凑热闹,有孩子被吓到,这时,他就跑过来了。拎起小狼像扯橡皮糖那样揪,接着又把闻声而来的成年狼打跑了。狼尾巴被薅凸掉。人们都吓哭了。

哪敢再留着看表演呢。

看着银发人的表情,老先生一时心软,安慰道:“哎、哎,别难过了。我就是随意说说,这木屐做得精细,不会真让他修的。

“你放心,我这手艺没话可讲的。和那个做法的老太太齐名,还用不着她那样求神拜佛的。”

银发人重复:“‘做法的老太太’。啊。”

老先生答:“对啊——怎么,你想见见?听说在树林的那边。我从没见到过,可能路不好找,你可得做足准备。”

银发人看着他,温柔笑起来。

“谢谢。不用担心。”

他很会寻路的。银发人有他的目标,从不失去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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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某些带机关的盒子,把按钮拨向左,再向右,绕过半圈,完成某种序列后向下一按,盒子就弹开,露出里面的珍宝。银发人他们向左转,走了一会儿又向右,回环半圈再抬头一望,原本空落落的林子后,不知何时就现出一片影影绰绰的屋宅。

是一座僻静的村落。像藏在某种咒语里。

入口有人把守,外人进入,要查看包裹,清缴危险的物品。“我们只是路过……”银发人微微低头。“从这里去更远的地方,停留一两天就离开。”

“那也不能把禁忌的东西带进来。”

守卫回答。“村里有神圣的存在。不接纳烈酒,烟草、毒药——”他检查完银发人的大布包,一抬头,看见跟在身后的穿木屐的小男孩。

小孩面颊红红地一笑。金色眼睛闪动,像摇荡的金属溶液。

守卫顿了一顿,“——以及给人下咒的巫术。还有刀剑等伤人之物,也别想自作聪明地藏着。”他打量着面前的孩子,见他吃着苹果,光溜溜的果肉像刚削了皮。然而小孩身上,衣兜也好,随身的包袱也好,里里外外都找不见刀子。就连他的兔子玩偶也检查了,扁扁胖胖的一个,拆开竟是一条宽阔的披肩。

小男孩捧着苹果很羞涩地说:“是我把皮啃掉啦。”

守卫也没处刁难,挠挠头,放他们进去。

村庄十分阒静。银发人很快找到了那位做法的老太太。就在一栋深深的、像是沉在树丛阴影的古朴小屋里。屋子对面有一座大宅,静悄悄的,似乎住的人还没有回家。

银发人暂未打扰,在附近预订了一间客房。为了付钱,他问老板娘能不能借庭院跳舞,想看的客人自愿打赏。

老板娘很是高兴:“好啊!

“是不是那种神神叨叨、祈神祭天的舞!我们正想看看呢!每次那个老太太做法,又不让我们看,就见到做完之后一瘸一拐走出来。”

银发人问:“她做法事,这么费力吗?”

老板娘点头:“反正很严肃的。有时斋戒,有时做苦力,还会出血,把自己身体都有点弄坏了。她总说这是在祭祀,祭‘神明现身,出现在她眼前’。

“不过啊。——”

老板娘停下来,忽然竖起食指很阴谋论地说,“也许是她看走了眼呢。除她以外,就没听说有别人见到过神的。许兴是这老太太失了神智,陷入幻象里了呢。”

银发人原本静静的,听到这话,眼睛蓦地一闪:

“又是幻象……

“又因为感官篡改,把她弄成这个样子?……”

他的身形像是一瞬间有些摇晃。银发人低下头,水色流淌的眸子看向自己的手。

掌心里托着一颗宝石。琥珀般的金色质地里,封存一点微弱的、像是呼吸般一收一缩的光点。

第22章 3

老板娘问:“赶路的时候,还得照看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弟弟。真是麻烦啊。”

银发人顿了顿,“……嗯。”

他垂下眼睫。“其实,我也弄丢了他的很多东西。磨砂罐子,还有一个布袋也烧掉了。……”

两人坐在客栈门厅里。盖着蒲葵叶的房子很凉快,轻风扇动,也像染上了青绿的汁液。老板娘很同情地说:“你觉得这么愧疚吗?可只是些零零散散的杂物啊!照顾弟弟可真够磨人的,叫人脱不开身,脑子里也时时纠结着。”

银发人不语。

他突然很静很静、用几乎难以置信的声音说:

“你知道吗,那个孩子总会突然离开我。这一次却一直在我身边。”

音色仿佛冰块化水滴下来。

“我太开心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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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山村藏在树林末端,时隐时现,并非所有人都能找到。村庄生长着绮丽的植物,有鲜亮的蒲葵,还有大片火麻,粗壮柔韧,怎么除草也除不干净。

村中也有许多奇特的人。其中一个,风华俊逸,认为自己带有某种“凌越”的异能。

他是个很谨慎的人,名字叫“灵鸟”。二十岁年纪,已从奴仆之身升格为一介掌柜。灵鸟的父母也曾是仆人,随一位贵族少爷迁来此地,后来少爷莫名隐遁,两人另谋生路,到其他村人家打杂帮工。

然而,做些零碎家务赚不来什么大钱。在这座村子,真正的生财之道,其实是山野中的那些火麻。

只有很少人意识到,火麻纤维是多好的织布原料。

灵鸟的父母最初也不相信。后来,有人开了火麻布庄,两人勉为其难去当小工,却不料无心插柳,收获了大把大把的工钱。

几年后他们成了纺麻织布的元老。别人想再进这个行业,就只能挤破脑袋、明争暗抢了。两人因此常常感叹:可好可好,当年真是因祸得福啊!原来,那时他们遭遇意外,走山路时被不慎绊倒,磕在岩石上双双撞坏了腿。两人没法再做家务,加上别无长项,只能去尚不被看好的布庄,坐在梳麻机前,仅靠双手进行劳作。

借着他们的关系,两人的孩子,灵鸟,也进入店里工作。为人踏实聪慧,屡屡受到赏识。

但实际上,父母去布庄当工人,从一开始,就是灵鸟一手操作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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