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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时日里唯一开心的事,便那位周婷小姐的来访,她们曾有过几面之缘,知道她是妘姐姐的好朋友,且周婷生性爽朗,她们很快便也熟络了起来,周婷说她是受妘姐姐所托来教自己些应知应会的礼数,为不久之后宫廷举办的宴会做准备。
炎国今年虽经天灾人祸,但总算平稳渡过,王上高兴,特在年节之外另设宴席,犒劳功臣及其亲眷,各府女眷们早早地收拾妥当,驱车前往宫门。
钟莹坐着府令的车驾来了宫门,便看到了早已等候在宫门的周婷。周婷的生父虽然位阶不高,但周婷生母的本家是炎国功臣,祖上荫德庇佑,大家都要高看一眼,加上周婷同东宫太子妃交好,所以自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们巴结的对象,但周婷自小出生在边塞,不喜繁文缛节,性子刚烈,我行我素惯了,便不愿同那些行为做作的小姐们为伍,所以当她和钟莹有说有笑地进宫时,那些小姐们的眼神里都隐隐地透露着嫉恨,其中自然也包括裴家大小姐裴乐雅,有人打趣道,“哎呦,怎么周小姐不搭理咱们正牌的裴小姐,倒是对那个不知哪里来的钟小姐青睐有加呢……呵呵…”听着这些闲言碎语,裴乐雅隐在衣袖中的双手紧握,若不是因为这是难得一进的宫宴,怕是早已愤然而去了。
这是钟莹第一次进宫,她忍不住偷偷地四处张望,高耸的城墙,宏伟的宫殿,蜿蜒的回廊,自己见都没见过的花草林木,到处可见如仙境般的美景,若不是耳边一直萦绕着周婷的声音,怕是会觉得在梦里吧。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今日宴会所在——舒望台,舒望台毗邻琼池,平坦宽敞,四周竹木丛萃,台上立柱而设流徽榭,坐于其中可赏四季美景,虽没有鸣鸾殿恢宏大气,但别有一番风情。
钟莹她们到的较早,席间人数不多,没过多时,那些官职高阶、身份贵重的亲贵们便陆续登场了,钟莹看着那些陌生而威严的面孔,心中紧张地不得了,紧紧地跟在周婷身旁,周婷行礼,她便行礼,周婷笑笑,她也勉强挤出个笑脸。
“哟,周妹妹,你这是带了谁来,一副唯唯诺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周婷回过头,看了来人一眼,没好气地道,“这里除了坐在水榭中的几位,怕真是没人比得过范姐姐的见识吧。”范薇听出了周婷话里的夹枪带棒,但并不生气,只是盯着钟莹看,仿佛要把她脸上看出个洞来,钟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虽然来者面若桃花且带着笑容,但却让人不想与之亲近。
“快看…南宫家来了…”“二公子是越发的英俊了…”小姐们在一旁私语起来,范薇听到二公子的名号,转而向南宫垚看去,南宫垚似乎也在看向她们这边,然后还微笑着朝这边走来,小姐们又开始骚动起来,她们都在猜测着,到底是谁…能得素来不近女色的南宫二公子青眼,此时的范薇已经整理好了仪态,做好了迎上去的准备,却不想南宫垚直接略过了她,径直走到了钟莹的面前。
“钟…小姐,别来…无恙,本想着入府拜会,但…怕冒然登门,过于唐突,故而…如今看小姐一切妥当,我也算放心了。”钟莹看着眼前的南宫垚,刚刚不安的心似乎平静了许多,似乎只要他在,自己就会是踏实的、安全的,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按照周婷教她的礼数,屈身一拜道,“垚…公子安好。”南宫垚亦赶紧回礼道,“钟小姐安好。”
周婷看着两人笑道,“二公子莫要偏心,钟小姐如今这般模样也少不了我的功劳,怎么着你也要谢谢我不是。”南宫垚向周婷回礼道,“自是要感谢周小姐仗义相助。”这边三人有说有笑,一旁范薇的脸都要绿了,好事者还不忘添油加醋道,“都说二公子同范小姐是一对,如今看来…是某人故意散播的谣言吧…”“就是就是…也不想想自己的名声,竟还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范薇正欲出口教训那些爱嚼舌根之人,一声“王上驾到、贤夫人、太子、太子妃驾到”打断了众人的寒暄,大家皆跪拜迎接。等王上、贤夫人、太子、太子妃在水榭中安坐后,众人便起身,寻得自己的位置落座,南宫垚起身时轻声道,“放心,有我在。”
南宫垚落座在近临水榭的席桌,周婷与范薇同席要再往后些,而钟莹和裴木雅落座在舒望台的最下首,这是钟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同南宫垚…原来离得那么遥远。
酒过三巡,武王来了兴致道,“今日本王兴致颇高,不知列为臣公,可有什么好玩的以助雅兴啊。”典客姚大人笑嘻嘻地起身道,“启禀王上,臣与外邦使臣多有交际,近日习得一酒令名为“击鼓传花”,一人于席外蒙眼击鼓,鼓响传花,鼓停花止。花在谁手中,谁就摸彩,或是赋诗、唱歌、跳舞形式不限,但要雅致、有趣,若是对不上则罚酒一碗,不知王上意下如何啊?”武王捋了捋胡子,点头道,“听着很是有趣啊,那列为臣公便试一试吧,哈哈。”
妘挽听着这个玩法倒是新鲜,但不免对小莹子有些担心,但想着这么多人,不会这么巧就落在小莹子头上。不多时,鼓台便搭好,一个太监蒙着眼很有节奏地敲起鼓来,一个红色花球便在台上众人之间依次传递开来,突然鼓停,球落在了范薇的手里,只见她笑了笑,不卑不亢地起身行礼后,姿态翩然道,“四方清宁,五谷丰登。显荣祖辈,敬谢神明。遇良辰,逢美景,正宜黎民看升平。”
一语毕,掌声雷起,众人叫好,连王上亦点头称赞,并给了恩赏,范薇算是开了个好头,一时间大家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啊,世族子弟自幼都有名家教导,这些东西对他们而言自是信手捏来。
范薇落座,鼓声又起,再毕,是东伯侯家的小公子,只见他从容起身道,“广列华筵,共捧瑶台。蓬莱未远,松柏齐坚。弟兄和,子孙贤,更祈遐算寿千年。”“好好…”叫好声不觉于耳。之后随着鼓声的起伏,又有几个世家的公子、小姐行令,一时间席间热闹非凡,本以为欢笑就这么持续下去,谁知鼓声再毕时,良久却无人起身应对,大家都纷纷抬头张望,只见钟莹拿着彩球,不知所措很是慌张地起身,武王皱眉道,“台下何人啊?”
此言一出,钟莹吓得立马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道,“草民…臣女知错,请…王上…赎罪。”正当大家听得一头雾水之时,惠阳令裴旭赶忙起身跪下道,“启禀王上,此女是下臣的义女,早年间养于乡野,学识浅薄,还请王上海涵。”武王一听也没有计较,“如此,罚酒一杯便是了。”看到王上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悦的样子,妘挽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钟莹喝了罚酒,行令得以继续,如此一轮过后,武王似乎并未尽兴,便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妘挽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花球又好巧不巧地落入了钟莹的手中,本想着再以罚酒代过,可谁知范薇偏要横生事端。只见范薇起身行礼道,“启禀王上,这位妹妹看着娇弱,多饮怕是不妥,臣女身上刚好带一篇诗文,乃太学夫子前日所做,臣女很是喜欢,便日日带在身上品读,臣女愿借花献佛,让这位妹妹一读,如此一来岂不两全齐美,不知王上意下如何?”
武王道,“好,有佳作,大家正好可以一饱耳福,范小姐可真是知书识礼啊。”众人都在夸奖范薇的识大体,可妘挽明白她的手段,心中早已火急了一片。只见钟莹面色苍白地接过诗文,惊恐的眼中充满了无助,对这些人而言,附庸风雅也许是生活的常态,可钟莹却一直在生存之间疲于奔命,看着手中的天书,她紧闭双唇未发一语。范薇此时还在假意关心道,“妹妹,这诗文有何不妥吗?”钟莹没有抬头,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终于有人道,“莫不是不认识……上面的字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