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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凛亲自给妘挽添上了酒,妘挽端起酒杯浅呡一口道,“嗯,果然是好酒。”而后看向凤凛道,“太子今日对月独饮,可是有心事?”凤凛轻笑一声道,“不如太子妃猜猜,本宫这心事是喜还是忧啊?”妘挽仔细地看了看凤凛道,“臣妾觉得殿下您有喜亦有忧。”凤凛道,“噢,太子妃何意?”妘挽笑了笑,拿起酒杯道,“殿下您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不费一兵一卒,破了诸国的合盟,解了炎国的危机,如此功劳,怎会不开心呢。可至于着忧吗?太子每日操持着军政大事,心怀着家国天下,每一件都是愁人的事情,臣妾道行不深,着实是猜不到的,既如此臣妾就自罚一杯。”说完,妘挽便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凤凛一边替妘挽倒酒,一边说道,“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危机和困难于本宫而言都是家常便饭,越是危险的事情越潜藏着生机,所以你所说的事情对本宫,是一种鞭策,并不会使本宫忧心。”说完也饮下一杯道,“今日,本宫…送别了一位故友,本宫以为…她会陪着本宫走得更远些,没想到…这么快就离开了。”妘挽道,“哦,原来如此。能让殿下难以释怀的朋友,一定是您曾真心相待之人,确实可惜了,以您的性子,真心的朋友想来是不多,如今少了一个,的确是挺让人伤心的。”
凤凛瞟了一眼妘挽,轻笑了两声道,“看来…太子妃着实不擅长安慰人,话中绵里藏针。”妘挽尴尬地笑了两声,“酒后失言,殿下可别当真,臣妾这就自罚一杯。”说完又一杯酒下肚。凤凛看着天上孤凉的月亮道,“不过…你说的倒也不错,本宫身边…确实没什么贴心的朋友。”妘挽亦抬头,看着皎洁的明月道,“师父常说,‘自古患难见真情’,无论是后宫还是朝堂,若是行差踏错,轻则断送仕途,重则祸及全族,所有人不得不权衡利弊得失,哪里会有真情。就算是有,可人心善变,每个人选择不同,曾经的朋友…也会变成明天的敌人。”说完又饮下了一杯酒。
这次凤凛并没有给妘挽倒酒,妘挽便起身上前拿酒壶,却被凤凛一把拦住,“你毕竟有伤在身,再饮下去就真的无益了。”妘挽看着凤凛笑道,“殿下这是何意?是您激将臣妾在先,如今臣妾喝得正畅快,您却反倒还拦着了?”凤凛亦起身,看着面泛微红的妘挽,轻声道,“既知本宫故意激你,为何还要应?你这个一点就着的脾性,是要改改了。”
是啊,为何要应呢?是因为骨子里不愿被男子低看的傲气,还是因为激我的那个人是你,因为不想在你眼中与旁人无异,此时的妘挽已然分辨不清,她只觉得如此这般被太子凝视着是一件多么让人心动的事。他们现下近在咫尺,看着彼此眼中的自己,听着彼此的心跳,温热感慢慢遍布全身,可就在充满暧昧的情愫中,妘挽的脑海却突然闪现岳重临死前的画面,万箭穿心,凄惨悲怆,那时凤凛的眼神中尽是彻骨的寒意,蚀心的痛感唤醒了妘挽的神志,她下意识地别开了头,刻意同凤凛拉开距离道,“殿下……臣妾确然有些醉了,先行…告退了。”说完,向凤凛行了礼,便匆忙退下,神情慌乱像极了战场上打了败仗丢盔弃甲的士兵,凤凛看着妘挽离去时踉跄的身影,眉头微蹙,心中有些怅然,他总觉得太子妃每每在面对自己之时总是心事重重,仿佛他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沟壑,想要靠近却总是不得。
太子和太子妃在花园赏月饮酒之事,很快便在整个东宫传开了,丽孺人生气地在屋中砸了好一会儿东西,发泄完后还是不解气,又跑到凝霜那里像一个怨妇一样好一通抱怨,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丽孺人,凝霜坐在桌案旁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凝霜怔怔地道,“怜儿,你说太子对太子妃是真心的吗?”怜儿弱弱地道,“这…奴婢愚钝,揣测不了太子的心思。”凝霜干笑了两声道,“呵呵,你哪里是愚钝啊,不过是怕我伤心罢了。殿下对待后宫的女子们,不过就是拿些金银珠宝搪塞,鲜少是用心的,可如今看殿下对太子妃倒像是用了些心思的…”看着门外的细雨绵绵,凝霜觉得自己的心境就如同这阴沉昏暗的天一般,无比渴望光明,可光明不是总会如约而至,她明白她出身卑微,永远无法堂而皇之地站在太子身侧,但她总以为有资格站在太子身侧的定然是一个同太子一样智谋无双的女子,却没想到竟是太子妃这般的人。
几日后,太子便启程,率领使团出发前往怀朔。又过了几日,妘挽的伤势已然痊愈了,苏容瑾便来找妘挽,说长钰世子为了庆贺妘挽这次劫后余生,特意在平泰侯城郊的别院置办酒席,苏容瑾道,“世子知道太子妃您喜欢热闹,可也只与脾气秉性相投之人才玩得尽兴,所以世子说,宴席他置办,但请谁吗,由太子妃您说了算。”妘挽道,“长钰…倒是懂我,上次的事让大家没少替我操心,那我就借花献佛,当仁不让了。”良辰美景难得,新朋旧友欢聚一堂更为不易。
经历了上次的事件,惠阳城内的戒备严格了许多。长钰为了置办这次宴会,可是煞费苦心,从守卫、车夫、马夫到厨娘、侍婢都亲自把关,生怕人多再出什么纰漏。为了更合妘挽心意,菜肴和点心方面长钰央了苏容瑾帮衬,看着一向粗枝大叶、玩世不恭的长钰世子为了讨太子妃欢心如此地卖力,苏容瑾的心中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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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怀朔会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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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朔曾是鄞国的都城,炎国、鹞国和邬樾国当年合力击败鄞国后,鄞国便相继被三国瓜分。在鄞国旧时的宫殿内,凤凛同邬樾王、鹞王正在商谈结盟事宜。可商谈进行到一半时,一名侍从入内禀报道,“启禀邬樾王、鹞王、太子殿下,东夷国使臣求见。”邬樾王诧异道,“我们三国会盟,与东夷何干,他这不请自来…是何意啊?”凤凛默不作声,看了一眼一旁的鹞王,只见鹞王眼神闪烁道,“这个吗?远来既是客,总不好…把人扔在外面吧,再说了这东夷…与太子殿下您也算沾亲带故,不妨也请进来如何?”凤凛看着鹞王的神情,心中已明白大半,笑道说,“请进来也好,有人做见证,就不怕谁以后反悔了…会被反咬一口。”鹞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不一会儿东夷的使臣便进入了殿内,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东夷丞相之子陆暮笙。一袭青衫的陆暮笙颇为恭敬地行礼后,便在一旁落座,陆暮笙刚坐定,凤凛便打趣道,“陆公子别来无恙啊,本宫听闻陆公子前些时日东奔西走,甚是辛劳,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啊。”陆暮笙笑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陆某身体很好。”凤凛笑了笑未再言语,自顾自地喝起茶来,而鹞王趁机将会盟的盟书拿给了陆暮笙。
陆暮笙看了片刻后,道,“盟书中所写的条件当真十分优厚,足可见炎国会盟的诚意。”凤凛道,“自然,若是东夷有兴趣的话,陆公子可禀报槐王,炎国自不会吝惜。”陆暮笙笑道,“多谢太子,您的话,陆某一定禀告王上。只不过…”看出了陆暮笙的犹豫之色,一旁的鹞王道,“陆公子但说无妨。”
陆暮笙看了一眼凤凛,佯装有些为难道,“不过…这盟书中所写的冶炼坊、工师、物料挖掘等都是耗时费力的活计,若是中途出现什么变故,这结果吗…可就不好说了。”邬樾王和鹞王听闻,心中不免生出了顾虑,这么大的工程可不是一年半载能够完成的,若真有什么变故,那之前投入的一切……可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此时的凤凛倒也不着急,他悠然地喝完手中的茶,看向众人道,“陆公子说得没错,所以盟书之外,炎国还会将三万支弓弩箭戟作为会盟成功的礼物…送给两国,这也是炎国诚意的一部分。”说完,又斟满一杯茶道,“好东西吗,要取之自然是要费些力气的,炎国的铁箭也不是大风吹来的。若二位王上认为不需要炎国现成的帮助,可以自行造出比炎国更好的铁箭,大可自行离去,本宫绝不阻拦。”听出了凤凛话中的怒气,鹞王刚忙打圆场道,“殿下您别生气啊,孤王们不是这个意思,孤王们也是很有诚意的,对不对。”邬樾王看到鹞王朝自己使眼色,也赶忙随声附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