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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之前比得是家世和样貌,出嫁之后比得是夫君手中的权利和封地,之后比得是子嗣的数量和学识,再之后又比得是儿媳妇的家世和品行……如此周而复始,看着她们虚伪的赞美,无节制的攀比,妘挽面上笑着迎合,心中觉得甚是无趣。不过提到子嗣……东伯侯夫人笑着看了一眼妘挽道,“太子妃,莫急啊,你还年轻,这生孩子看得是时运,要来啊……呵呵…可是挡都挡不住的。”听了她的话,妘挽刚刚饮下的酒差点呛了出来,东伯侯夫人的言语,成功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众位子嗣繁多的侯府夫人一哄而上,纷纷都开始向妘挽讲述自己的经验和方法,把妘挽听得是心惊肉跳,脸颊通红,幸好贤夫人适时的‘哼’了一声,替妘挽解了围,要不非被这群母老虎生吞活剥了不可。可妘挽气息还未平复,只听贤夫人道,“有些事,光说是没有的,还待用。”说完,难得一笑的贤夫人,眯着眼睛看向妘挽,身旁的侍婢将一个木盒拿了出来,“这是医官开的药,有助于受孕,太子妃要记得喝,这是本宫的意思,也是…王上的意思。”果然王上还是听到了些什么,这应该是对自己的暗示,“是,臣妾…自当努力。”说这话的时候,妘挽自觉地耳根发烫。
武王体恤太子多日的辛苦和车马劳顿,拦下了群臣的多番敬酒,便意味深长地嘱咐太子和太子妃早些回东宫休息。一天的忙碌终于到头了,妘挽觉得比她在渊文阁抄书还要累,但看着太子颇有章法的步履,妘挽长出一口气,幸好没有喝醉,不然与他同坐一辆马车会更加煎熬,眼看就要走到宫门口,丹夏和随行侍从已经在那里候着,“太子妃,您等等,您的东西忘了。”妘挽闻声回头,看到一个小宫女提着木盒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到木盒,妘挽只觉得头皮紧了一下,弱弱地喊了一声,“丹…夏。”丹夏便会意地接过了盒子,妘挽刚要出口打发走这个小宫女,小宫女便说道,“夫人说了,要您啊…记得服用。”妘挽瞥了一眼一旁的太子,有些尴尬地说道,“嗯……多谢夫人的……厚爱。”然后轻轻冲小宫女摆了摆手,小宫女猛然会意,笑着跑开了。妘挽无视凤凛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身向马车走去,“不知里面是什么好东西啊?”凤凛用戏谑口吻说道,“糕点罢了,太子若是喜欢,拿去便可。”妘挽故作镇定地说道,凤凛白了妘挽一眼,不再多言转身上了马车,妘挽深吸了几口气,在丹夏的搀扶下上了车去。
柔软宽敞的马车上,太子和太子妃并排而坐,马车颠簸,两人坐的不远,不免有些擦碰。凤凛先开口道,“想当初太子妃刚入东宫之时,畏本宫如虎,如今同本宫一并而坐,也能泰然自若,果然进益了不少,想来太学的夫子定是费了不少心血。”妘挽答道,“太子说的是,妘挽刚来炎国,只觉被殿下光芒笼罩,不敢直视。可相处久了,也明白了,殿下也是凡人,也有喜怒哀乐,也有七情六欲,与臣妾并无不同。”凤凛笑道,“太子妃,还是一样的伶牙俐齿,明明是好听的话,可你总能说出刺耳的味儿。”
“本宫一直都有一种感觉,”凤凛说着,身体向妘挽靠近,妘挽退无可退,紧紧地靠在马车上,如今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凤凛接着轻声问道,“你厌恶本宫,直到现在亦是如此,本宫……想知道背后的原由。”温热的气息洒在脸上,妘挽脸上、心中都觉得痒痒的,她从未见过凤凛今日的表情,有些真诚,她在他的眼中似乎看见了光,如果时间再长一些,妘挽真的会在他眼底的光芒中沉沦,可不巧的是,就在这时,马车停了,车外丽孺人的一句“太子殿下”,拽回了妘挽的思绪,她抽身而起,下车之时听到了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
太子下车之时又恢复了昔日的表情,这让妘挽更加觉得刚刚在马车上发生一幕是自己饮酒后的错觉。看见太子,丽孺人立马凑了上去,妘挽适宜地退到了一旁,在丽孺人一番温柔攻势下,太子看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便同丽孺人一道走了。回到月漓阁,卸下重重的朝服和头冠,仿佛卸下了重担的妘挽慵懒地躺在床上,丁香看到丹夏从宫里带回来的木盒,颇为好奇的问道,“不知这里装的是什么好东西?”说着便打开盒子,一股浓厚的药味扑面而来,“怎么是药?咱们主子也没生病啊。”丹夏和辛禾看着丁香,不由得笑了起来,妘挽看了一眼三人道,“放心,谁都跑不了,我准备把这东西给你们留作嫁妆。”听到太子妃这么说,丁香越发奇怪了,药怎么还能当嫁妆?辛禾好心地在丁香耳旁说些什么,丁香一下就扔掉了手中的药,害羞地捂着脸跑出了屋去。躺在床上的妘挽疲惫不堪,在半梦半醒之间,妘挽脑海中突然闪现过凤凛马车上的眼神,想到她当时的反映,妘挽有种想扇自己耳光的冲动,看来以后还是要当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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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终有进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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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刚过,辛禾便进卧房叫起妘挽,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妘挽睡得格外沉,任辛禾怎么喊也未见醒,辛禾无法,只得过会再叫,当妘挽终于睁开朦胧的睡眼,伸了个懒腰问道,“现在何时啊?”得到的答案瞬间,妘挽惊醒,卯时将尽这可如何是好,洗漱、更衣、束发一时间屋里手忙脚乱,一手抓起桌上的米糕,另一手提起书箱便向外冲去,快行至东宫大门处,被紧跟其后的丹夏叫住,小声的提示道,“太子妃,您…忘穿鞋了。”低头看到自己裹着白布的脚,妘挽颇为不好意思,赶紧把米糕放在嘴中咬住,空出的一手提上鞋,再由丹夏系上,完成一系列操作后,妘挽便飞也似地向大门冲去,而这一幕恰好被要去参加朝会的太子看到,心道,“看来太子妃…到是很享受求学的生活。”于是紧了紧衣袖,同太子妃一前一后出门而去。众人只见手忙脚乱的太子妃坐上马车,稳如泰山的太子骑上马,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背道而去。
半个月过去了,即使炎炎烈日、丝丝蝉鸣,妘挽也能心静如水,不再大汗淋漓,但妘挽誊抄的速度不增却慢了许多,自从少时弃学,妘挽一年写过的字,都不及渊文阁中一日之多,开始只是手腕、臂膀发酸,慢慢地肩胛处也开始酸胀起来,时至今日,不仅仅是酸疼,手指都有些僵硬、麻木起来,为了字迹工整只能一笔一划,每每驻笔研磨重新拿起笔后,手都会不自觉地颤抖两下,是以,往日半日能抄完的,现在一日还未能完成,函公将一切看在眼里,并不做声,待到妘挽晚间交功课时道,“已至大暑,外面水缸里的水不到半日就见了底,从明日起,你午时前抄书,午时后便替我把水缸填满吧。”
妘挽本以为函公会因为她今日抄书慢而责罚于她,没想到只是让她去挑水,便欣然应下。隔天上午照例抄完书后,吃过饭,妘挽便从院中挑着两个空木桶,出门打水去了。阁外有林,名为博园,因种松柏,四季常青,林中有井,其水甘甜,人在此处,心旷神怡。悠然而来,负重而归,瘦弱的肩膀上挑着两大桶井水,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来时路迢迢,归时路遥遥啊,妘挽吃奶地劲儿都用上了,缸中的水才刚刚没了底,本想着挑水容易,谁知比写字还难。
妘挽有些颓废地坐在缸边喘着粗气,火辣的日头依然高悬,好像无情的嘲讽,清风也不再吹来,仿佛在吝啬施舍,摸着手上隆起的茧夹,捏着酸疼的肩膀,这一刻妘挽真的想过要放弃。函公依旧在屋里对她不闻不问,大门敞开着,走出去似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可是之后呢,她又要沦为一个无声无息的棋子,曾经的她因为年少无知已经逃过一回了,若是今日再逃了,就太对不起上天多给一次的机会了,想到这儿,妘挽便不再抱怨,挑起木桶继续出发了。听到屋外的动静继续响起,屋中的函公小声地笑了起来。一直到太阳完全落山,妘挽才将院中的两个水缸装满,看着自己的劳作成果,妘挽虽是累极,但心中倒是满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