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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言哲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他放在桌上的手指无声地敲打着,温笑道:“搅动番禺风云的就是听雪,所以我猜她跟父王做的交易是官位,跟拓拔旭成婚的另有其人。”

他没什么意外的神色,沉声又问:“第二个问题。听闻你在番禺冲冠一怒为红颜,那又为何来招惹我女儿?”

拓拔晗停了手上动作,低咳一声:“您误会了,那个人就是听雪。而且不存在您所谓的招惹。”

恰逢此时荆乌端着两盅酒推门而入,他顺势倒了一盏,朝鱼言哲举起杯盏,神色诚恳:“我对她不是招惹,我是想明媒正娶,做唯一的妻。”

话毕仰头饮尽。

鱼言哲似是叹了口气,语气幽幽:“可她若醒不来呢?”

“我等她,”昏黄烛光下,男子眉眼温柔,语气更甚,“不论她会不会醒,我认定的姑娘只有她,永世不变。”

“可照如今这架势,你势必是要登基称帝,届时你该如何?”他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眸光凌厉,“我们鱼家男子没有纳妾的传统,女子的夫君也是如此。不论对方是何身份,若做不到,我大可替她另寻一门好亲事。”

拓拔晗低头笑了声,朗声道:“我拓拔晗若登基称帝,便尊鱼听雪为后,今生今世,唯她一人,若有辜负,不得好死。”

他这番话说的坚定,眸色却在提到她时变得温柔。

鱼言哲本就是过来人,又如何看不明白他的感情。而且从听雪昏睡到现在,他不顾自身伤势日日守着她,他实在挑无可挑。

荆乌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的背影,暗叹了口气。

殿下是真的很喜欢鱼姑娘啊。

“希望你记得今日所言,”鱼言哲倒了两盏酒,推给他一盏,“莫要辜负听雪。”

拓拔晗急忙端起酒盏,再度饮尽。

“绝不敢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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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建元景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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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听雪醒的那日是个极好的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承德殿被烧那日,睁眼看到熟悉的帘幔时还有些茫然,一时不知自己是午睡时做了一场斑驳的梦,还是她被人救出了火海。

直到门扉“嘎吱”一声,她循声望去,一道身着暗紫衣衫的修长人影走了进来,男子唇角带笑,却在与她对视的刹那笑意凝固。

她弯了弯唇。

男子疾步走了过来,单膝跪在榻边,眼尾微红,却没能说出话来。

她心间一动,软了声线喊他:“拓拔晗。”

“我在。”

他原本就红的眼在她这一声中彻底落下泪来,颤着手摸上她的脸,声音哽咽:“我一直都在。”

不知他这段日子是怎么过的,琥珀眸子里满是红血丝,眼下泛着乌青,整个人也有些没精打采。

鱼听雪喉间一哽,抬手想去摸他的脸,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怎么?”

他忙抬手握住,吻上她的手背,柔声道:“你睡了很久,自然没力气。”

她心头一惊,追问道:“多久?”

拓拔晗笑了笑,低声答:“两个月。你先别动,等我去找月娘来看看。”

说话间屋外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随后白衣白裙的月娘提着医药箱走了进来,转头看见已经醒了的鱼听雪竟也没有太惊讶。

“来,让我把个脉。”

他起身让出位置。

月娘把脉半晌,神色变得轻松:“余毒已清,以后可以放心了。”

闻言鱼听雪也有些高兴,道过谢后突然想起父亲,面色猛地一白,不安地看向拓拔晗。

“我爹呢?”

“爹在这。”说话间鱼言哲健步如飞地走了进来,鱼母紧随其后。

见她终于睁开了眼,夫妻俩纷纷掩泪,鱼母心疼地掖了掖被角,低声啜泣:“我可怜的听雪,你受苦了。”

“母亲,”她安抚地捏了捏母亲的手,又转头看向鱼言哲,担忧道,“父亲,您的伤如何了?”

鱼言哲擦了擦眼角,笑呵呵道:“没事了,沈姑娘医术很好,一点病根都没落下。”

她终于放下了心,又是好一番感谢月娘。

“月姐姐真是我们一家人的福星,日后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一定开口。”

月娘收拾了医药箱,温婉摇头:“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不必如此客气。

“你现在刚醒,忌大补忌荤腥,这几日就先吃些软烂的食物,待我开几帖药调养好了就没事了。”

鱼听雪乖乖应下。

顾忌着她刚醒,鱼父鱼母也没久待,叮嘱她好好休息就出了院子,但与他们一同离开的拓拔晗却端着粥折返了回来。

“粥炖得很烂,月娘说能吃。”说着将粥放在一旁,弯腰将她扶了起来,又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喂她。

她也没矫情,自己现在确实没力气。

刚喝了一口,脑中突然闪过青音躺在血泊中的画面,呼吸顿时一窒:“青音呢?”

“没事,放心吧,”他弯了弯唇角,“在养伤呢。”

她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一碗白粥下肚,她才有了几分力气,刚想要问他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进来。”

两人同时盯着门扉,随后一脸沉重的荆乌走了进来,见她醒来破天荒地露出喜色,却又在看到拓拔晗疑问的目光时凝重了神色。

“找我有事?”

荆乌点了点头,轻声道:“王上薨了。”

鱼听雪转头看向拓拔晗,他的神色却很平静,语气也淡:“何时?”

“十天前,”荆乌说着又呈上一封信,沉声道,“这是三殿下给您的。”

拓拔晗接了过来,展开,大致扫一眼又装了回去。

“说什么了?”她蹙了蹙眉,怎么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

“他说不想再起兵戈,所以放弃继承王位,希望我能一视同仁地将西楚与漠北地界纳入管辖,”他沉默了半晌,敛下眼皮,“他还说想去外面看看,归期不定,拜托我好好照顾翎儿。”

他仍旧是那副淡淡的神色,仿佛对父亲的离世和弟弟的远游不甚在意,但鱼听雪知道,他不是不在意,而是强迫自己不在意。

于他而言,本应最为亲近的父亲是君,是令他仰慕却不得的存在,他就像一根刺,摇摇欲坠却不容忽视地插在他的心上,难以拔除。

突然有一天这根刺消失了,他或许会有瞬间的解脱,可留下的,是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

而那双在爱里长大的弟妹,是令他嫉妒甚至一度怨恨的存在,他们享受了一切与他相隔万里的暖意。他或许是恨的,可他不能否认,在冰冷的呼兰城里,他们是唯一给予过他善意的人。

她悄悄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温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而且你还有我呢。”

他掀眸看她,眉心郁色悄然而散,笑意在眼底荡开涟漪。

“三殿下还送了两个人来,是徐山洲和山奈,”荆乌侧了侧身,恭敬道,“两人都无大碍,姑娘放心。”

她心里的最后一块大石也落了地,长松一口气。

那天的拓拔晗对漠北王的死冷静到有些不近人情,可唯有月亮和默默注视他的鱼听雪知道,那晚他对着漠北的方向从天黑站到了天亮,神色落寞,背影孤寂。

北境战神如何?九州共主又如何?

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渴慕父爱却不得的可怜虫罢了。

**

三月十二日,拓拔晗登基称帝,广发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中原人民之君,止于西楚,帝命拓拔晗于漠北,入中原为天下共主,一应子民同等待之。以今年三月十二日于痕山之北设坛备仪昭告上帝皇祗,定有天下之号曰大齐,建元景昭。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登基大典的那晚太安城久违地下了一场落地不化的大雪,雪色银白,茫茫一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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