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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闻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抽泣声消失在喉间,惊恐地望着他。花旦浑身一震,抗拒的眼中出现绝望,无力呢喃一句:“她还只是个孩子。”
尹青山高大身躯靠近他耳语,亲密至极,也不知他说了什么,花旦的身子颓了下来,低着脑袋道:“放过我妹妹。”
“哈哈哈哈!”尹青山大笑着松开手,顺势摸了把他的脸,故作疼惜道:“早这样不就好了。瞧瞧这张脸蛋,打成这样老子都心疼坏了。”
花旦不敢闪躲,赴死般紧闭着双目。
“哥哥。”小姑娘啜泣着喊他,瘦弱肩头不断颤抖,声音里难掩心疼。
此时,戏台之下突然响起不合时宜的掌声,肖石宇抚着掌赞叹道:“尹兄果真英雄,竟能收服此等美人,以后在你身边做个金丝雀,还怕咱们弟兄见不到这天下第一戏子吗?”
“哈哈哈,”尹青山猖狂笑着走下戏台,在空中虚点了点他,“老肖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憋什么坏。喜欢那小姑娘就带走吧,在身边养个两年,就能做你第十八房小妾了。”
巴勒面上浮起会心笑意,戏谑拍了拍肖石宇肩膀,后者以扇掩面,眸中精光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你说过不会伤害我妹妹!”花旦面上浮起怒气,不知哪里爆发出的力气,抽出发簪箭步冲上前就要刺向他。
尹青山跟后背长了眼似得一脚踹在他胸口,倒飞而出:“下贱东西也配跟老子谈条件,逗狗玩罢了。”
小姑娘哭嚎着扑在花旦身上,他嘴里不断涌出鲜血,很快便将小姑娘的衣衫染了个透。
尹青山觉得被拂了面子,还要再抬脚踹向二人,花旦拼死将妹妹护在了身下。
鱼听雪目睹了事情经过,此刻再难以装聋作哑,断喝一声:“尹帮主手下留情。”
可这一声并未能让他收回脚,花旦嘴中再次喷出血来,吐了小姑娘一脸。她惊慌地去擦他嘴角的血,却越擦越多。
尹青山转过身来,眸光嗜血,他倒想看看是哪个不想活的又来触他的眉头。
鱼听雪心下有些慌乱,却只能硬着头皮扬起笑,朝他抱了抱拳:“尹帮主是这番禺城内的大人物,何苦与这戏子多生争吵,不免有些玷污您的身份。依在下来看,他们连给帮主端茶倒水都不配,不如就此让这戏子离去,免得污了您的尊眼。”
她这一番话既抬高了尹青山,又贬低了花旦兄妹,如果番禺是个正常郡县,对方是个正常人,倒也会就驴下坡。可惜这里是番禺,尹青山更是这城中霸主,她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又是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质疑老子?”
他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却也只是嘴上咒骂。毕竟敢在这里出言阻止他的人,超不出一把手,而眼前这个男子,面容虽普通,周身气度却不凡,难保不会是哪里的大人物。
鱼听雪作了一揖,温和笑道:“在下祝迎朝,途径番禺稍作歇息。”
话音刚落尹青山猖獗大笑,指着她对巴勒和肖石宇说:“看到了吗?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触老子眉头了。”
巴勒二人亦笑出了声,仿佛她方才所讲是什么惊天大笑话。
鱼听雪心下愈发慌乱,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衫,眼角瞥到昏死过去的花旦和压抑啜泣的小姑娘,这慌乱便褪去了几分,理智逐渐回归。
“尹帮主如何才能放这对兄妹安然离去?”
尹青山随意瞥了眼鼻青脸肿的花旦,又狞笑着看向她:“简单。你来跟我走如何?你这张脸虽不出色,可身段却比他更勾人,正经人老子还没试过呢。”
说着就要抬手去拉扯她,鱼听雪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他得手。
“嗖——”
速度之快看不清是何物的东西从二人中间飞了过去,尹青山心有余悸地收回了手,怒喝道。
“谁?给老子滚出来。”
酒馆众人瞠目结舌,这番禺城内还有同这青衣男子一样痴傻的人在?
“抱歉,”巴勒身后一个紫衣男子出了声,指间还转着另一支筷子,面上却不见一丝歉意,“手滑。”
众人哄堂大笑。尹青山面色沉了下来,朝台下帮派子弟使了眼色,紫衣男子被包围了起来,他刚抬起脚要走下台去,又被出声拦住。
“在下祝迎朝,乃是朝廷钦派番禺郡郡尉,”她突然大声说,快走两步堵在他面前,深深作了一揖,听不出情绪地问:“尹帮主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不再计较今日之事。”
此话一出,不说尹青山和馆内百姓是何反应,单是巴勒便变了脸色。
他堂堂番禺郡郡丞,为何在此之前未曾接到要上任新郡尉的消息,朝廷是不将他放在眼里,还是意欲褫夺他郡丞的职位?
“你如何能证明你是朝廷钦派郡尉?本官并未接到消息。”他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冷着脸看她,摆足了官架子。
鱼听雪颔首笑言道:“下官前日刚到番禺,暂未来得及去衙门递交敕碟和告身①,还望巴郡丞见谅。”
巴勒冷哼一声:“敕碟呢,拿来我瞧瞧。”
“在下官家中,并未随身携带。”
“那你就不能证明自己的郡尉身份,”巴勒的老脸上露出笑来,眼底却狠毒无比,“况且就算你是朝廷钦派,也不过是一小小郡尉,竟敢如此猖狂?”
“尹帮主,我看这人在诓骗于你,今日若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日后这番禺郡中的人都敢骑在你头上了。”
尹青山原本就阴沉的脸此刻愈发黑云密布,抬手就要向鱼听雪抓去。
巴勒脸上的笑意敛去一些,眼底却更加幸灾乐祸。
郡尉官职虽在郡丞之下,却有权调动地方驻军,连郡丞都要礼让三分。番禺郡郡尉一职空悬多年,是以郡中兵马调动权尽数落于他一人之手,他可不想有人来分走自己的权力。
这男子若真是朝廷钦派郡尉,被尹青山毙命于此,可与他这个郡丞无关;若不是,也不过是死了一条猫狗般的贱命。无论如何,他都是得益者。
肖石宇精如黄鼠狼的目光在巴勒与尹青山身上滴溜溜转了两圈,最终依旧以扇挡面,稳坐观戏。
毕竟事不关己,就要高高挂起。
戏台之下都是观戏者,那戏台之上自然就是唱戏的。
不知何时,那紫衣男子已从台下掠至台上,在千钧一发之时拦住了尹青山的拳头,挡在了鱼听雪身前。
鱼听雪愣了下,她刚才自爆身份,便是不想将他牵扯其中,怎么这人又凑了上来。
而且这背影,怎么越看越熟悉?
“尹帮主好身手,”紫衣男子抚掌赞道,“早就听闻十年前的江湖中,尹帮主排得进前二十,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可尹青山却并没有被夸赞的喜悦,反倒眸光森然。
他轻而易举地就拦下了自己的一拳,此刻说这话,无异于是在羞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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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敕碟:一种委任状,由吏部发出,上面有吏部大印,用以证明官员身份。官员到达当地政府报备后,需将其交给政府备案审查。
告身:一种详细的身份证明,记录了官员的个人信息,包括姓名、籍贯、年龄等。告身并不需要上缴,可以由官员长期保存。
第43章 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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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
他说着再次抡起拳头朝紫衣男子砸了过去,鱼听雪尚来不及反应,便被他推到了一旁。他灵巧避开拳风如虎的尹青山,旋身一转到了他身后,一脚踹向他的膝窝。
尹青山猝不及防跪倒在地,戏台之下的帮派子弟见状冲上前来将他团团围住,巴勒和肖石宇也阴沉着脸站了起来。
“杂碎,老子要杀你满门,要撅你祖坟!”
“啊!”
紫衣男子一脚踩在尹青山脑袋上,狠狠碾压,挑眉问:“我的祖坟,你敢撅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