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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敛下眼皮将戒指收起,深吸一口气强扯出笑抬手擦去母亲的泪:“母亲别哭,女儿日后还会回来的。”
鱼母泪流得更凶,她心头的酸楚亦再压不住,伏在母亲膝头压抑地抽泣。
等到母女二人梳洗完毕来到正院时,内侍已经等得不耐烦,鱼言哲沉着脸坐在主位,看到她俩出来忙起身迎了过去。还未开口说话,内侍便已尖声道:“殿下,陛下和娘娘还在宫内等着呢。”
“陛下说不给话别的时间了?”鱼言哲冷冷瞪他一眼,一甩衣袖疾言厉色道,“阉人而已!”
先前还一脸不耐的内侍立马脸涨成了猪肝色,讷讷着不敢再催。
鱼听雪向后退了一步,撩起衣裙跪在二人面前,鱼母忙想要拉她起来,被她轻轻推开,她眸子微红,语带哽咽:“女儿承蒙您二老多年教育,往后却不能尽孝膝下,女儿不孝。”
语罢重重叩首在地,肩膀颤抖,久久不愿起身:“女儿不在的日子里还望父母亲保重身体,莫要过多思念女儿,以致伤心伤身。”
鱼母弯腰将她搀起,二人早已泪流面目,相对无言。鱼言哲亦神色悲痛,轻声道:“你放心去,莫要担忧家里。去了那里也不可委屈自己,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就传信回来,好歹还有爹娘和你哥哥在。”
她哭着点头,内侍又开始催,鱼父转过身去,摆了摆手,哽咽道:“去吧。”
鱼母捂着嘴无声地流泪,她不敢再看,急忙转身向府外走去,一旁哭红了眼的山奈急忙跟上。
马车一路颠簸,辗转几番才到了给她安排的宫殿,哭了一路的眼睛干涩疼痛,山奈伺候着洗漱完,又催着她休息。闭着眼昏昏沉沉地想着父母,等再睁眼时便被妆娘按着坐在梳妆镜前,镜中人儿逐渐变得美丽又陌生。
卯时一刻,她一袭朱红缕金凤纹妆花缎大袖长袍,头顶繁复精致的凤簪步摇,跨出了殿内,身后是山奈和不知何时出现的飞鸢。
接轿的人也已至,她拿起团扇竖于前方,山奈扶她跨进轿内。颠簸到了皇宫门口,便要换乘马车。
一匹纯黑骏马立于城门口,拓拔晗一袭黑金大氅高坐其上,眉眼深邃又精致,身后便是漠北使臣及浩浩荡荡绵延十里的嫁妆。
山奈搀着鱼听雪走出轿子,她转身望向高大城墙上的众人,帝后一身明黄,立于中间望向下方。身侧便是父母亲,她俯首作揖,一揖到底。
母亲瞬间哭倒在一旁的鱼言哲怀中,父亲似是也抬手抹了把泪,她不敢再看,抬脚走向马车,钻进马车时又忍不住撩开帘子向后望去。
养育自己十七年的父母亲,故友李红绡和徐山洲,故土太安城,一切她所熟悉的人和景物慢慢变小,逐渐模糊,直至再也看不见。
她放下帘子,泪水早已弄花了精致的妆容,山奈红着眼睛拿起帕子给她擦脸:“小姐别哭,山奈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的泪流得更急,心口处传来顿顿的疼痛,只能弓着腰去缓解锥心的痛苦。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鱼听雪靠在车厢上闭眼假寐,面容憔悴。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城,队伍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帘子被掀开,拓拔晗钻了进来。
“你去后面那辆马车。”他瞥了眼鱼听雪,指使山奈道。
山奈将鱼听雪护在身后,不说话瞪着他,车内气氛僵持下来,鱼听雪缓缓睁开眼睛,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去吧。”
“可是他看着不像好人,”山奈上上下下打量着拓拔晗,转身拉住她的手,“我走了她欺负小姐怎么办。”
“不会,他是二殿下,”鱼听雪抽出手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我,去吧。”
山奈皱着小脸一步三回头地下了车。
“呦,哭得这么伤心呢,真是罕见。”拓拔晗解开大氅,向后一推,翘着二郎腿嘴角带笑,似是心情极好。
从宴会上第一次见她以来,她便一直是温温和和,端庄守礼的闺秀模样,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她情绪波动如此大。
原来不是泥塑的人儿啊。
鱼听雪捏了捏眉心,只觉得他的冷嘲热讽来得莫名其妙,自己如何与他有什么关系?
“有事?”她放下胳膊,睁开眼淡淡地瞧着他,“殿下如果只是来看我笑话,大可不必。”
拓拔晗拨了下炉内的炭火,笑着瞥她一眼,“你们中原女子都是这么爱哭吗?”
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鱼听雪颇有些无语。
“刀子割不到自己身上是感觉不到疼的,”她冷冷睨着他,语带讥讽,“殿下如果背井离乡给别人家当女婿,自然能理解我此时的感受。”
拓拔晗被噎了一下,拿着火钳的手顿在了半空,皱眉看向她,“大家闺秀装不下去了?泥菩萨还有火气了?”
她藏在衣袖中的手攥了起来,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看着那张脸她怕自己拿水泼他。
半晌后又睁眼看向他:“你与徐山洲认识?”
他面色古怪地笑了笑,道:“认识啊。怎么了?”
鱼听雪看了眼他眼角的乌青,沉吟半晌才谨慎措辞道:“那日在殿上你们二人打架,真是下的死手,不像是演戏,倒像是有什么解不了的深仇大恨。”
拓拔晗低笑了两声,调侃她:“希望能一剑捅死对方,这种算深仇大恨吗?”
她点了点头,认真答:“算。”
“哈哈哈。”他扶膝大笑。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还能一本正经地搞笑呢?
“你快下去吧。”鱼听雪闭眼靠在一侧,轻声催促他。
他却是不解,端着盏茶喝了一口,问:“为何?”
“于礼不合。”
“于哪里的礼不合?”他说着笑了一声,问,“元宵节跟我单独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说于礼不合?”
她闻言睁眼瞪他,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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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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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下去我下去,”说着她就要弯腰钻出马车。拓拔晗眉毛一凛,一把将她扯了回来,她撞在车厢上疼得倒吸一口气,神情不悦地盯着他。
拓拔晗似是来了火气,不耐地开口:“我是能吃了你?”
她懵了一瞬,随即摇摇头,“不能,但我要名声。”
“我没有?”他说完便眉心狠狠一跳,果不其然她促狭笑道:“好像还真没有。”
拓拔晗瞬间面沉如水,一把捞起大氅就要下车,她又急忙喊道:“记得找家客栈,我要换下这身衣服。”
一身凤冠霞帔华丽至极,亦是沉重至极,刚穿上还不觉什么,现如今穿得久了,哪怕只是坐着不动,都觉得压得胸口喘不过气。
他也不知听到了没有,头都不回地跳下马车。那匹黑色骏马踩着蹄子跑过来低头蹭他,他翻身上马,马鞭高高扬起,马儿撒开蹄子冲向前方。
“小姐,你没事吧,那位二殿下下去的时候脸沉得很,”山奈掀开帘子钻进来,拉着她左瞧右瞧,见没伤口才放下心来。
“没事,”鱼听雪伸出手烤着炉火,又把她也拉过来一起烤,“山奈,咱们去了漠北人生地不熟的,不比在太安城,你收着点性子,也别去招惹拓拔晗,记得吗?”
山奈点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小姐放心吧,我不会惹事的。”
鱼听雪掐了把她圆乎乎的脸颊,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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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城朱雀楼六层,西楚帝身披玄色狐裘,头顶玉制发冠,凭栏远眺,神情平静。
身后走上来一名带刀男子,左半边脸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疤,煞气逼人,他掀袍跪倒在地,铿锵开口:“陛下,拓拔晗一行人已出太安城。”
“今夜能进入柴桑郡吗?”皇帝负在身后的手互相摩挲着,说出口的话被冷风吹得断断续续。
“应当明日才能赶到柴桑郡,奴才已派人盯住了他们的动向,”男子沉吟一瞬,试探着开口:“陛下,奴才是否立刻动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