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页(1 / 1)

('

那两人发髻一丝不苟地梳着,匆忙走动也不见袍子褶皱,袖子折到胳膊肘,手里抖着几张纸。

两人和姜晚打了个照面,眉头蹙成高山,眼神上下打量,深吸一口空气,猛地后撤了一大步,跟见了鬼似的,扭头冲身后喊:“人,生人……地府进生人了!”

喊什么喊,没见过世面。

姜晚喉咙滚动,嗓子像在被刀划拉,啊了半天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短叹口气,退开步子给被惊吓到的两位仙官让路。

两位仙官的目光黏在她身上,是一步也不敢乱动。

他们才来地府,无常们事多,捡了要点叮嘱,尤其强调了生魂入地府,若受了惊吓可是要散元魂的,这是散功德的大事,他们可不敢含糊。

“怎么还站在这儿呢?城南催着,赶快赶快,动身去啊。”仲奉仙君步履匆匆,几乎是小跑着赶来。

“阎罗殿下!您可醒了,您感觉如何……身子如何?”

两位仙官听见仲奉仙君称呼眼前这个年轻貌美的人类小姑娘为阎罗殿下,不由地又多瞧了两眼。

那是人,没有仙骨的人!竟然是传说中的阎罗,天命阎罗!

天命阎罗竟然是一个小姑娘。

这信息在脑子里转悠一圈,两人换了个眼神,在心里痛批,大阁真不干人事。

姜晚指了指喉咙,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发不了声。

仲奉仙君瞪圆了眼,忙请她进殿里,熟练地喊来殿中的小鬼童备茶,那主人翁的口吻像是到了自己的地盘。

小鬼童应声而来,见是阎罗,心虚地站在原地候命。

仲奉仙君脚下生风,冲着里头喊:“老大,阎罗殿下来了。”

阎罗殿被一扇四面曲屏隔出两个空间,屏风前面围坐了少说十几位仙官,地下桌上都摆满了古籍书册,屏风后头还是那张办公红木大桌,鬼帝于正中站着,池子时在他侧边听着。

经由仲奉仙君嘹亮的嗓子一喊,满殿的人儿都抬头来看。

在场的仙官微笑着冲她点头致意,很快就回到刚才专注翻找讨论的状态了。

“醒了?!”鬼帝一下从古籍里扎出来。

姜淮急匆匆地从结界处赶回来,身后跟着白芋和被揪着耳朵等候问罪的鬼差。

白芋快速扫了一圈,讪笑着道歉:“殿下恕罪,这孩子是这两日刚招编的,不懂规矩,擅离职守,小的已经按规矩教训过了,特领着它来给您道歉。”

殿中静悄悄的,鬼帝盯着桌子,姜淮和池子时分别在姜晚前后盯着她。

地府已经够忙乱了,哪有空去跟一个什么都不懂,连培训都还没转正的小鬼差计较。姜晚扫了个眼神过去,白芋又揪着那鬼差的耳朵退下了。

它压低声音训斥着失职的鬼差:“说过多少次了,盯好屋子,殿下醒了第一时间传信,你倒好,交班交丢啦,这都几日了领班是谁都认不清啊?”

“还好殿下没出什么大事,你啊,有几条命够赔的……”

姜晚捧着热茶,小口小口抿着。

室内的气氛低沉着,鬼帝和姜淮的压抑情绪让她浑身难受:“对地府的防御结界那么不自信?”

开玩笑,地府的全面防备防御结界那是三界数一数二,没人能破结界入内,也没有一只恶鬼囚徒能从九幽的地界逃掉。

可不怕明抢,就怕那群老头使阴招。

姜淮没什么好脸色,不眠不休几日眼底青晕明显,语气也带了些烦躁和不容拒绝的命令:“这几日来了不少人,乱糟糟的,你少出去走动,一会儿我给你安排几个靠谱的,跟着你。”

“跟着我还是看着我?”姜晚嘟囔着,被姜淮瞪了眼,瘪嘴答应。

也不怪姜淮紧张,在姜晚从云端跌下来晕过去的几天几夜里,先是洲岷狂躁不安,后是仲奉来带坏消息——仙族已经鼓动了不少族派,只等仙族发令,一呼百应向地府发难,不论手段。

这样的关节点上,如果不是地府离不开他的统筹组织,那人恨不能自己二十四小时贴身看着。

仲奉仙君的腰后受力,往前扑腾两步,正好截拦在姜淮身前。他的余光无辜地向老大求饶,始作俑者的眼睛始终停留在姜晚身上,一眨不眨的。

仲奉仙君深吸一口气,松掉,扬起谄媚地笑脸,熟络地干起他惯常的工作:“时间紧迫,咱先说神谕的事儿吧。阎罗殿下,神殿里发生了什么?”

姜晚的眸子逃避性地闪动,极细微的慌乱又很快恢复冷静,嘴角勉强扯起笑。

她将神殿里发生的事,见到的一切都说了。

洲岷的复生,主神的警示,和她七魄空缺的缘由。

她也自私的,有所保留。

“竟是如此……”鬼帝粗粝地指腹不断摩挲着手杖的宝石切面,仰起头看着阎罗殿的房梁,那万万年不朽的金丝楠木什么时候抬头看都是一样的遥远。

几百年前,他和姜道沉一同盯着这条主梁,枯坐一夜又一夜,为生灵,为地府,为洲岷,为姜晚,他多么庆幸,又多么欣喜,那时他的心软留下了这个孩子,那时他们的坚定让这孩子长成了现在的大姑娘模样。

人到了一定年岁就容易回忆往昔,细数自己种种功过得失,成了鬼怎么也不例外。

鬼帝偏过头,用宽大的袖摆做掩护,快速抹干脸上的泪。

它仿若无事,笑吟吟地:“姜淮将你教得很好。”

很是欣慰,却闭口不提这几百年里它自己的良苦用心。

七魄健全后的姜晚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被那个声音推出神殿后跌入了一个梦里,那梦里有无比清晰的过往,真实但不可触摸的。她在梦里,站在她记恨了半生的父亲身边,看着他是如何一步一叩跪求来的神谕,又是什么样的天地乱局让他有撼动主神的祈求。

她看见了神谕降临时的喜悦,也见到了阎罗外袍在七魄空缺的那个娃娃降生时的垮塌。

梦里,那个声音又重复问了一遍。

[救,或是不救?]

*

九幽本就看不清晰的景色被瘴气淹没,只有站在高处才能偷喘几口好气。

鬼城城楼上换班的无常依依不舍地离开,接班的无常大口呼吸着不被瘴气污染的空气,咧开到耳根的嘴一张一合着,和同队的同事吐槽着什么,时不时发出细尖的笑声,阴森森地,诡异又可怖。

明明都还没立冬,地下渗透出来的寒气却是越来越多,比异象大寒的那几年冬还要更冷些。

冷风吹拂而过,瘴气被吹开又缝合,将鬼魂兜个满面。

那是比死亡时体验到的呼吸停止更要来的窒息。

很奇怪,人都死了,不需要呼吸,它们却还那样依赖空气。

整座鬼城都空了,两旁商铺合了门,小摊子被收起来依靠在巷子墙边,路上没有一只打酱油的鬼魂。很久很久才会有一队巡逻的鬼差匆匆走过去,飘得极快,不想做一刻停留。

池子时爬上鬼城最高处,姜晚已经吹了很久冷风,宽大的阎罗外袍被风鼓起来,外袍底下是一截颜色明亮的衣裙。

她精神亢奋着,出手果断,将地府上下安排得井井有条,极短的时间里合理调配了不少人,将空缺的岗位填补上。之后又趁着大家奔赴执行的空档,一个人躲起来,在这儿发呆。

池子时站在她身后,看她的长发被风吹乱,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和被寒气冻红的耳垂。

他轻叹了声,尽量放轻声音:“鬼帝在找你。”

小姑娘似乎并不奇怪会被人找到,只是从袖袍里伸出手,拍了拍身侧的位子。

池子时坐过去,顺着姜晚的视线往前看。

雾,一大片瘴气连起来的灰雾。

池子时垂眸盯着她的侧脸,腹稿被遗忘的一干二净。他想神殿里不只发生了她口中的那些,出于某种目的的,她对鬼帝,对姜淮,隐瞒了真相。

就像当初她隐瞒考编意图一样,她想做的事永远有自己的主意,且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劝阻停步。 ', ' ')

最新小说: 穿越耽美小说当女配 前夫的魔盒 艳淞 再爱你一回 超凡学霸之诡异巡猎者 我在柯学世界当房地产大亨 被邪恶巫师诅咒以后 论反派是如何攻略作者本人的 追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