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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姐姐怎么给烧了?”
“咱不帮忙吗?”
“城东的那个城隍老爷也和咱这儿的城隍老爷一样吗,城东的城隍庙不是才刚重开吗,他们怎么不来城西呢。”
“唉,他俩算是同事吗,有好友吗,那岂不是发个消息说一声就好了吗?”
……
一周多没见,莫尧叽里呱啦的废话一点没少,吵得姜晚两耳嗡鸣。
“对,他们俩私下互相打个招呼就好了,小道士还是快去帮忙抓妖抓鬼,别纠结这事了。”
“可……”
莫尧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门就合上了。
城隍老爷刻意让他来找姜晚,还以为能借此机会让姐姐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别在屋子里憋坏了,谁知道连他出面也不管用了。
莫尧低头给群里等信的几人回报,行动失败了。
城隍爷在群里回复他:没事,再接再厉。我这还有几个棘手的你再去试试。
莫尧翻出一个小熊哭泣表情包发送。
不用如此吧,他怕姐姐连他一起拉黑了。
莫尧又瞅了几眼门牌,从兜里掏出几个祈愿签子往门缝里塞,又觉着需要做点解释,掏出随身的小笔记本洋洋洒洒又写了两页留言,跟着往门缝里塞进去。
姜晚掀了眼皮,指头一挥,原封不动地送到了城隍爷的案桌上,倒了杯温水继续回去坐在阳台上发呆。
小区建在商业区边上,隔壁就是大型商超,前面不远是一连排的写字楼。
房子坐北朝南,光线很好,楼间距也好,绿化也好。
这是姜晚对这屋子的全部评价了。
坐在二十二楼的阳台上往下望,底下的行人如蝼蚁般渺小,在灾荒面前什么也不是。地震一晃,如走兽一样慌张躲避;洪水一发,抱树求生……
对面商超的大屏幕上还滚动着最新报讯,有灾难预警的,有犯罪新闻的,有求救定位的。
在这样混乱的时候,每个人都匆匆忙忙低头赶路,怀中紧抱着刚从超市抢购的物资,男女老少都如此。也有人专门等在商超边上的那个必经小道,堵着路过的顾客,将他们用以保命的战果打劫一空。
人心啊,在危难关头真是丑态百出。
姜晚摇着扇子,冷漠的俯视着这一隅人间缩影。
商超大屏的信息快闪了几秒,全黑了,紧接着跳出来加粗加亮的数字倒计时。
5,4,3,2,1
天地震动,有楼房轰然倒塌,有汽车相撞,有警鸣声忽近忽远……
震动持续了半个钟,姜晚受不了在高空的晃动落到底下的一处空地上,依靠着电线杆子,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余波过去,市政大喇叭在各处响起,要大家原定不动,静待通知。
灾祸来得猝不及防,受惊的人不在少数,啜泣声遍地都是。
人们堪堪平缓过来,睁眼看到到处都是创伤的痕迹,一直想炸毁的公司高楼墙面开裂了,刚贷款的房屋倒了……
姜晚努力压抑自己的神力,她捂了耳朵,没有用,阻挡不住四面八方涌来的祈愿声,强而有力的声音穿透她的耳朵,直击她的心脏,狠狠撞在最软的肉上。
胃酸反上来,呕的她呛咳不停。
有一只皱巴的手伸到她眼前,递上一条叠得四方干净的手帕。
姜晚顺着手帕递来的方向抬头。
手帕的主人是一个六十来岁或许更老一些的奶奶,眉目慈祥,并不惊慌害怕,弯着眉眼,耐心地用她有些粗糙的手心揉了揉姜晚的发。
“别怕孩子,会没事的。”
姜晚盯着她的眼,那双眸子温暖,有光,带着心疼,却令人安心,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力量感,很震撼人心。
眼角有泪珠滑下来,滴落在手背上。
滚烫的,不同于她从前的所有泪珠。
这究竟是什么情愫?
姜晚呆愣地看着手背,想不明白。
她对感情一向迟钝,连哭也是。
孟婆熬汤缺引子,自己哭不出来,地府上下都被抓壮丁,只有她的泪水不合格。
孟婆说她那泪花还没鬼差累哭的有成分含量。
她问姜淮那是什么意思。
姜淮说,人有七情六欲,纵使努力藏匿,也能透过眼睛观察到细微,眼泪中所含的情绪更不会骗人。
老奶奶抓着帕子,抖着手,仔仔细细地给她擦泪水。
口中还轻声细语地安慰着:“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会好的。”
在劝慰她,也像在劝慰自己。
有小孩子挣脱了父母的手,一跑一跳地凑过来,小手捧着她的脸,小粗指头戳在她脸上,戳出一个笑窝来。
小孩童还是纯真年纪,还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森冷阴气,却没半点害怕。从衣服前面的小兜里摸了好久,摸出来两颗糖,数吧数吧,一颗放在小手心里,一个塞到姜晚手里。
“吃糖,姐姐吃糖,甜,高兴。”
小小的人儿话还说不清楚,含含糊糊的,软糯的声音,眨巴着大眼。
眼底是温婉泉水细流的纯善,天真,无忧,好奇,和关心。
姜晚摊开手心,是颗大白兔奶糖,很轻,又似有千担重。
抱着膝盖蹲在角落的一个白领,抹了眼泪站起来,从包里翻出一个饭团塞进她的怀里。
饭团已经冷了,包装也很简陋,一眼就知道是家庭工坊手作。
这或许是她今天的午餐。
“吃饱了才有力气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白领小姑娘咽下泪,哭过后声音嘶哑,却是打不倒的顽强自信。
安慰别人,也是在不断重复着安慰自己不安的内心。
姜晚下意识去对她的眼。
那双眼里是饱受生活的苦楚,有不甘,有委屈,有向往,有希望,有光。
耳边涌来的祈愿声似乎在这一刻不再嘈杂,姜晚能清楚分辨每一句在祈求什么,能感受到每一位祈愿者内心的力量。
或许世上还有很多很多无法想象的恶人,可也总有希望与温情在。
有警卫从八方逆行赶来维持秩序,照顾伤患,有自愿站出来帮忙的志愿者,有自发成小队照顾弱小的大家长……
姜晚仿佛看到了当年穿梭在灾祸之间,维持人间秩序的兄长、父亲,他们的背影高大魁梧,所及之处带去了安全感和希望的光。
幻觉不过两秒又消失不见了,高大的身影在空中涣散成点点光影,飘散在人间各处。
姜晚堵塞着烦闷的心被不知明的情愫凿开了一个口子。
她大口呼吸着,手掌摁着心口的位置,那颗心脏跳动着,强烈的,在回应四面八方涌来的诉求。
*
城隍爷东忙西忙的处理公务,消息在衣兜里震了又震,气得他破口大骂。
“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开会不知道关静音吗!”
底下的鬼差面面相觑后低下脑袋,不敢吱声。
他们哪敢遗忘啊,在这关口谁想惹上头不高兴不是找死吗。
“大人,您的……”白芋无常眼眯成弯桥,诡异又谄媚地搓手笑着。
城隍爷瞪了眼他,眼神警告他老实。
“大人,真是您的。”白芋努努嘴。
城隍爷这才从袖口里摸出自己的手机,一瞧,还真是他的。
消息又震了震,震得他掌心酥麻,恍如大梦。
白芋见他呆了,凑上去瞧,眼睛一下圆亮起来,捂着嘴巴不敢置信。
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显示。
【姜晚:紧急部署最新规划表/】
【姜晚:城西怎么回事,又让鬼跑了,牢是bug吗,一天到晚修不好】
【姜晚:城南有病啊,让你们修复各处封印,没让你们封死】
【姜晚:城东又怎么回事,死了吗,那么多游魂冲上街,无常呢】
……
字是小黑块,可从眼睛里瞧进去,自动变换成了声音从耳朵里钻出来。
一声声低压的质问,不吼自威。
白芋抖着声音,难以抑制激动:“是殿下吗?殿下回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