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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场地中心的青年,目光平静地扫视了一眼场地外围的下属,粗粝嘶哑的声音隔着银质面罩,传进众人耳朵。
“收到!”
众人朝着青年敬过礼,便训练有素地离开了基地。
“最近联邦可有异常?”
何辛远接过副官递来的手帕,擦过额角的汗珠。
白色军靴踩着坚硬锃亮的地面,发出一阵阵沉稳有序的踢踏声。
“星民们都在等着您跟公主即将到来的婚礼,并对新任上将和公主之后的婚姻生活很感兴趣……”
何辛远摆摆手:“讲点别的。”
“今天公主去了您的住所,现在还没离开。”
何辛远并不太想听到跟联邦公主有关的事,意有所指地提醒:“除了以上两件事,其他地方有没有什么动静?”
“那个地方的监控球……今天被人破坏了。”
副官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上将想知道的应该是另一件事,于是靠近对方耳边,小声汇报,同时不忘将监控球破坏前的视频录像传至何辛远的信息端。
“是他回来了吗?!”
何辛远猛的抬头,死水般沉寂的前棕色眼睛里顿时漾起层层波澜。
“不是,是两名陌生成年男子,其中一个还抱着一个新生儿。”
心知对方指的是谁,副官摇了摇头,结合监控的画面如实说道。
副官离开后,何辛远点开监控录像,看到其中一人的背影时,脸上顿时闪过几分疑惑,明明那二人的模样给他的感觉十分陌生,其中一人的背影却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是他多疑了吗?
还是说那两人跟乘凛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或许,他都该亲自去确认一番,不论那人是不是乘凛……
思来想去,何辛远决定亲自动身前往。
只可惜,当他到达那个坍败的宅邸后,那里早已没了那两个陌生人的身影。
看着墙面上的深坑,以及散落在地面上的银色金属碎块,何辛远暗暗心惊,不由得对破坏了监控仪的男人生出了本能的警觉。
之后,他在宅邸的各个地方都走了一遍,仍旧一无所获。
正准备迈出门口,脑海中忽而想起了某些遗漏的地方,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楼上。
第六十七章 能不能放过那里
豪华的别墅深处,接连传来重物砸击地面的碎裂声。
规规矩矩静立在走廊边上的仆从们,低垂着头,沉默不语,像是习以为常一般,自觉将那动静屏蔽在视听之外。
没有一人胆敢进到卧室,劝阻卧室里的人,及早停下这场灾难。
“哥哥,他会回来的。”
卧室内,一道乖软轻柔且雄雌莫辨的声音低低地劝说,语调间掺杂着一丝疲累。
“言言,你不准替他求情!是他说好了今天回来,却让我等了五个小时,现在都没不见人影,真是气死我了!”
被唤作哥哥的男生口中仍旧抱怨个不停,白净的双脚猛地踩在铺满碎物的地板上,尖利的碎片随着他来回走动,深深浅浅地陷入皮肤层。
不一会儿,鲜红的血液便沿着破口渗出。
“也许他路上遇到了别的事,或是……”被唤作言言的声音迟疑了一下,继续猜测道,“帮助别的人去了?”
谁知,她的话非但没有起到安抚作用,反倒更加激起了男子的怒火,手中精美瓷器砰的一声砸到墙上,转瞬间绽放出一道破碎而绚丽的图案。
“他是我的所有物,我的未婚夫,没有我的允许,竟敢背着我去找别人!等他回来,一定要惩罚他!”
“好,等他回来惩罚他……”
乌黑色的眼瞳乍然浮起一抹光亮,褚尚言不再坚持充当理中客,转而倒戈,跟哥哥站在了同一战线。
跟妹妹达成一致默契后,褚尚晏心情平复了许多,目光越过满是狼藉的卧室,落向一旁的落地窗。
接着,他拿起桌上的剪刀,神情怔怔地靠近窗边的帘幔。
帘幔是仆从们新换上去的,质感绵柔而轻盈,许是还不曾被灰尘浸染,那白色纹饰上面竟隐隐透出曲折有致的光泽。
他边哼着歌,边熟练地剪开帘幔,直到凑齐四条长度与他身高差不多、两指宽的长丝带,才慢条斯理地躺回了床上。
刚回到别墅的何辛远,看着大厅中惴惴不安的仆从们,很快便从他们欲言又止的表情中读出了不少信息。
他看向一旁的管家,语气淡淡地问:“他来了?”
“是的少爷,公主已经等候您多时。”
提及卧室里那位,管家眉心处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整个上午,他们这些下人都处在如履薄冰的状态,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惹怒了那位。
眼下,能够救他们于水火的人终于回来了,他却没有感到一丝轻松。
眼前的何家二少爷到底是他一手带大的,这些年来,少爷在公主那里受到的委屈,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碍于上面的重重施压,只能眼睁睁地目睹那孩子身陷痛苦,无能为力。
“你们都退下吧。”
何辛远挥退走廊上的一众仆从,检查过身上没有其他可疑物质残留,扫了扫肩上的尘屑,随即握住门上的扶手,推门而入。
身处面目全非的卧室,看着床上衣着光鲜,已然睡着的褚尚晏,他的未婚妻——联邦元首同父异母的胞弟,何辛远心中五味杂陈。
他坐到床上,拿过干净的软巾,放轻动作,熟练地擦掉那双脚上的碎屑和血迹。
在联邦,无人不知联邦公主有个孪生哥哥,因其兄长在十年前轰动全球的绑架事件中死亡,身心受创,患上了人格分裂症。
年岁渐长,那症状不仅没有痊愈,性情反而更加古怪骄纵,出现了严重的施虐倾向,一度被星民们称为联邦的毒娇花。
却只有他知道,当年活下来的人,不是妹妹褚尚言,而是哥哥——褚尚晏。
“亲爱的,你可算回来了。”
察觉腿上的痒意,褚尚晏募地睁开双眼,目光紧盯着坐在床尾处的未婚夫。
此时的何辛远身着白色军装,身型修长,墨发少了发胶的固定,从额前垂下几缕,恰到好处地掩住那双墨瞳深处的思绪,而那下半边脸仍套着他亲自打造的银质面罩。
“嗯,晏晏我回来了。”
何辛远音色嘶哑粗粝,语速不急不缓。
下一瞬,一只秀气的脚丫募地踩上男人的左肩。
湿热的血迹顺着脚底的接触面,蜿蜒流淌,顷刻间浸透了他的肩章,也浸透了洁白无垢的衣料。
“怎么,不解释一下吗?!”
褚尚晏唇角微勾,两指套进剪刀上的剪把,百无聊赖地甩动着,娇艳漂亮的脸上此刻早已被愠怒填满。
“抱歉,今天有点忙,一时走不开。”
何辛远目光微闪,避开少年的逼视,本能地抗拒着对方刨根问底的责问。
“这就是你的解释?就没有其他的要补充?”
褚尚晏踩着肩膀的左脚更加用力,显然并不满意他的回答。
尽管他早已处在暴怒边缘,但仍耐着性子给对方一点挽救的机会。
“没有。”
何辛远语气平淡,对他口中的机会并不抱任何期待。
“呵,一个星期不见,你这张笨嘴真是越来越能气人了。既然不想说,就受罚好了……”
何辛远目露无奈:“辛远,愿意受罚。”
“别以为认罚,我就会手下留情。”
褚尚晏弓起脚背,勾住何辛远的后颈,摩挲一番后缓缓拉近自己的方向,支起剪刀,挑去何辛远脸上的束缚。
随着面罩缓缓下落,何辛远下半张脸逐渐呈现。
只见,两道蜈蚣似的疤痕,以他的唇角为起点,向两边的耳根一路蔓延着,那文质彬彬的脸因着这道伤疤的存在,徒增了几分骇人的凶戾。
“真美,这幅模样只有我能看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