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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第一次有外人发现他和钟至的这层关系。
他尽力维持着表面的不动如山,防止对方只是信口胡诌诓他。
可接下来谢青随的话,让他意识到,他和钟至是真的露馅了。
“那天在KTV,我亲耳听到你说和钟至只是协议关系,什么都不算。”
夏斯弋很快明白,谢青随说的是辅导员生日他喝多发疯那一次。纵然他早就后悔过当时的行径,但无论如何现在都晚了。
可谢青随似乎比他那时疯得还厉害:“哪怕就算你们是真的,我难道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夏斯弋彻底急了:“你这样算什么?天天追在你身后跑的棠光又算什么?况且谢青随,我们好像没什么不一样的交集,能让你说出这种话吧?”
谢青随的目光倏而凉下来,像终年不化的雪山吸附了接近峰顶的落日,一口吞下去,四野骤然无光。
“没有吗?”他看着夏斯弋,眼底空空,“或许只是你不记得了呢?”
裹挟着秋露的空气冰凉,夏斯弋屏住呼吸,隔绝了冷意的侵袭。
谢青随缓缓抬手,试图靠近夏斯弋的手,态度柔和下来:“对不起,我不是在逼你,我只是希望你能看到我的存在,而不是次次闪躲。”
夏斯弋回过神,在谢青随触碰到他皮肤前错开了手腕的角度:“我看不见,也不可能看见。也许一开始我和钟至是契约情侣,但现在……”
他缓了口气:“我喜欢他。”
树叶沙沙作响,自背后涌来的秋风原地停滞,不再试图褫夺他的体温。
透亮的阳光穿林而落,带来柔和的暖意。
一声轻而低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带着不可忽视的引力,轻而易举地勾住夏斯弋的全部注意力。
钟至如是说:“夏夏,我听到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一脸懵圏的41。
叮叮,今日宜投海星~~
第46章 谁……喜欢谁?
周围一片阒然。
夏斯弋猛地回头,与钟至满盛愉悦的笑容撞了个正着。
他一秒不停地转回视线,面上的表情无声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这和出去找实习工作,谎称自己认识老板想骗个机会,结果发现老板就是面试官有什么区别?
不不,那还是有区别的。
毕竟实习工作可以不要,但他不可能不面对钟至。
他懊恼地攥紧拳头,表面上还必须装出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毕竟,他还有话没说完。
夏斯弋迈前一步,直视谢青随道:“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别吊着棠光当备胎,他对你和别人都不一样,要是你没那个意思,就麻烦清楚明确地拒绝他,像我现在这样。”
夏斯弋侧过身,避开钟至的眼神,余光扫过对方垂在身侧的手。
他探近手掌,继而握紧。
钟至一滞,低头确认了好几眼,直至手间的力道拉扯他离开原地。
他颇感意外地挑起眉尾,目光如同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线牵引,持续停留在两人交握的手掌上,脚步都随之轻盈了不少。
石板路的岔道颇多,钟至在转弯前回头看了一眼谢青随。
他驻留树下,树影遮挡下的神色不明。
钟至举起和夏斯弋紧牵的手,炫耀式地冲着谢青随的方向晃了晃。
又快速被夏斯弋强行按下。
一路疾行不仅没有消耗夏斯弋的情绪,反而致使他愈发尴尬,等到确定走得足够远了,他才脱开钟至的手。
钟至空捻了几下失温的掌心,遗憾道:“怎么不牵了?手还没暖呢。”
夏斯弋生硬地避开了他的提问,清了清嗓:“我那是唬他的,你懂吧?”
钟至长长颔首:“懂,你说喜欢我,我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夏斯弋慌张蹙眉:“‘唬’你知道吗?就是胡说八道、信口雌黄!”
“嗯,明白。”钟至故意拖长尾调,置若罔闻地坚持论调,“你当面偷亲我,背后又说喜欢我,我当然能深刻理解了。”
又来了!
又是这种无赖的讲话方式!
夏斯弋恼火:“你明知道我只是为了快刀斩乱麻,再胡扯我真生气了。”
“你其实可以说你是直男,一样可以阻断他的念想。但,为什么不呢?”
钟至语气间的顿挫轻柔,说出口的话却极有力道地击中了他。
夏斯弋骤而哑火,浇熄的火气滋滋冒着细烟,熏烤着他的内心。
是啊,他的第一反应为什么是拿钟至当挡箭牌,而不是实话实说呢?
钟至近在咫尺地看着他,默默等待着他的回答,分明不热切,却如同探照灯般令他无所遁形。
夏斯弋卡壳了至少有两分钟,才如释重负地找出了理由。
“不对,差点被你绕进去。我当然是为了保护我们岌岌可危的秘密,假情侣变成真情侣,他就没有到处宣扬的必要了,能减少我们很多麻烦。”
解释完,他颇认真地点点头,重复肯定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钟至只肯抓住他想听到的重点:“我们的……秘密?”
夏斯弋咬住牙关,眯眼望着他,锋利的眼刀一片片地往他身上割。
钟至散开眼里半明半昧的暧昧,举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不说了。”
携着秋意的冷风卷起脚边的草叶,抹去短暂的轻松感。
夏斯弋长叹一口气,陷入了两难的苦恼。
今天的事太过离奇,远超他的想象范围。
刚刚谢青随说的话,仿佛在提醒他,他们之前见过。可任夏斯弋翻遍脑海,也找不出任何有关的记忆。
还有棠光那边,今天的事要告诉他吗?又该怎么开口?
一道世纪难题横亘眼前,竟比一月内密集相亲三十多次还要令他头疼。
钟至绕到他跟前:“不知道怎么妥善处理今天的事?”
夏斯弋并不掩饰自己的苦恼,也没正面回复他。
“要交给我吗?”
一支橄榄枝横空抛来,夏斯弋意外地抬起眸子。
这些年来,他总是一个人独自面对所有困扰,偶有朋友帮忙,但大体都是自行解决,而此刻,钟至向他提供了一个全然不同的选择——依赖。
夏斯弋有一瞬的动摇。
然而这种苗头才在心里萌出幼芽,就被夏斯弋强行扬土埋了回去。
他拒绝道:“不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夏斯弋怅然地叹了口气,一条来自母亲的消息短暂抽离了他的烦躁。
他看向钟至:“姜女士要我去医院取一下爷爷的体检报告,我得先走了,你……继续加油通过考核吧。”
他收起手机准备走,钟至忽然拽住他,郑重其事道:“远离谢青随,务必让棠光也脱离他,尽快。”
一件残留体温的外套落在了夏斯弋肩头:“天冷,下次出门多穿点。”
走出去了好远,钟至正色的警告还晃在耳畔,压得他的步子都沉了几分。
他沿着指示牌回到主院,寻到了还在和工作人员交流的云柳。
云柳听说他有事,便建议他先走。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作别,夏斯弋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医院。
自两年前爷爷病情好转,爷爷隔几个月就会去医院做定期体检,一方面是确定病情稳定,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家里人安心。
取得报告后,夏斯弋仔细查看了每一项。这次的检查结果比上次要好,总的来说在朝着向好的方向发展。
他欣慰地收起报告。
说起来他也有段时间没去探望爷爷了,过几天也该抽个空去看看。
身侧的人群传来骚动,不悦的抱怨声此起彼伏,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正逆着人群冲撞,疯了似的向内扑奔。
夏斯弋向旁边挪开了些位置,视线不自觉落到人潮中心。
他看清了那张脸。
是谢青随。
喷洒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提醒着夏斯弋这里的位置,他很快联想到了谢青随的母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