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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房子都有人住了吗?”
时筝忍不住问。
“没有,这些别墅只租不卖,但是有不少人愿意长期租下来。那些灯亮着,不是因为有人住。”
时筝大概明白了,这和一些景观是同样的道理。灯亮着或许图的就是一个造型而已。
只要不想到这别墅背后的人民币,还是会觉得这样的夜景真的很美。
那些在山上的小小灯光,仿佛是坠落的无数星星一样。
耳边有虫鸣,有草木摩挲声。
“以前去山里拍戏,也有看过这样的天空。”
时筝不知不觉就说了起来。
“但是那时的脑子里都是拍戏,周围都是陪着你熬夜工作的人,导演,演员,工作人员,每个人都盼着早点结束回去休息,谁都没空去关注天上到底是什么,只要不下雨,不要耽误进度就可以。”
他说这话没有抱怨的意味,或是愤世嫉俗,只是用一种平淡的叙述的语气。
“大家都在为生活而努力,有多辛苦也只是咬牙坚持下去。”
时筝嘴角扯起一个笑容,说道:“比起来,他们比星星更闪耀,是不是?”
叶津渡只听见他语气呢喃的询问,过了一会,才在寂静风声中回答:“你也很努力。”
“不管是十九岁拍第一部电影的时筝,还是现在,仍旧在不断进步的时筝。”
“你看过那部电影?”
时筝讶异地问。
“看了,不止一部。”
叶津渡很坦诚。
时筝总是被他的坦诚给灼烧到,心口都像是柴火烧得噼里啪啦。
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问你觉得我这些年演技又没有进步,或是以前的我好看还是现在的好看。
被人窥探过往是一种很复杂的体验,但是他身为公众人物,有很多自己忘记了的事,但是网络却记得。
所以他开始回想自己是否有什么黑历史,绯闻,不当的言行。
在这个互联网时代,要了解一个明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上网搜索他,那么叶津渡呢?有没有在网上搜过他的名字。
时筝搜过。
他半夜睡不着时,就在搜索栏里输入叶津渡名字,大多出来的是跟家世利益相关的东西,如果不是和他真切相处过,他也不会知道叶津渡其实是个怎么样的人。
叶津渡其实没完全说实话。因为他是和梁蕰一起看的。
起因是有一次回家,看到梁蕰在平板上看时筝的出道作品,看的眼泪汪汪,一边骂一边说这小孩子也太可怜了,演技是真的好之类的。
大概是太有代入感,以至于好几次梁蕰都觉得时筝就是个凄凄惨惨没人要的小孩。叶津渡觉得他妈入戏太深不是一件好事,便赶紧找了时筝演的电视剧给梁蕰看,不放心,还陪着他妈一起追剧,他从来不看电视剧的人,硬生生陪着看了二十多集的民国剧,不过那个服装道具不错,时筝穿着丝绸袍子,带着个西洋墨镜,手拎鸟笼,当真有娇憨少爷的气质,可惜现实里的筝筝,是绝对不会这么作天作地的。
后来叶津渡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时筝生活里总是一副缺少七情六欲的样子,大概是戏演的太多,情感性麻木,总结下来就是职业病。
“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时筝轻声问道。
“戏里面是那样子,现实里却完全不一样,你会不会害怕我对你说的话,表现出来的状态也是在演戏?”
叶津渡看见Omega浅笑的看着他。
那笑容和平时不一样,像是某种故意掐上来的情绪。
“我这么说——”
时筝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点,
“是因为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
他开始有这种念头的时候,是在他最忙的那段时间,一年里面接了四部电影,戏份又重,甚至在两个剧组之间来回飞,不同的角色性格需要他不断的入戏出戏,那段时间,他肉眼可见的瘦了快二十斤,因为真的太累了,他深知不知道今天自己要扮演哪个角色,明天醒来又是谁,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让他失眠情况加重,就是身体已经极度疲惫了,但是大脑却异常清醒,那个时候,时筝拍戏也拍疯魔了,睡不着怎么办?起来背台词,不单背自己的,还背其他演员的,以至于发生过当对手戏的演员忘词的时候,时筝就在摄影机没拍到的地方告诉他台词。
在那几部戏陆陆续续完结后,还有一系列的发布会,有时候在后台或是车上,时筝会莫名其妙地情绪低落或是开心,连助理都被他吓一跳,好在吴芳予知道他是个什么状况,请了一个心理疏导师,又放了他一个月的价让他调整回来,最有用的,也不过是一句“这点苦都吃不了,你怎么做影帝?”
一个演员,就应该要做到出戏入戏控制自如,没什么好争议的,这个行业就是这么残酷,天才都是踏着尸体过去的,既然时筝要担的起着最年轻的影帝的称号,那么就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吴芳予的残酷不是她冷漠,而是懂生存的规则。
“筝筝,人在惊慌失措时,表情的变化在0.3秒之内,快到肉眼只能飞快的捕捉一瞬,也就是在常人无法反应过来的时间,但是演戏的情感却是被控制在一秒到三秒之间,也就是一个反应时间。”
“这么说会有点可怕,但我还是必须告诉你,我做过无数次的微表情的训练,曾经熟悉到一闭眼就可以还原出犯人对谎言的连锁微表情。”
时筝的表情微微凝固。
“同样的,爱和恐惧是世界上最容易判断的两件事。”
叶津渡专注而从容地看着惊讶,颤抖,失语的Omega。
第73章 你抱抱我,我就不哭了
对方像是被逼到了困境的猎物,又像是此刻在断崖边,被风吹的站立不稳的唯一的花朵。
他的眼神像是夜色一样漆黑又没有方向,瞳孔却有一点微弱的光。
时筝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爱和恐惧?
他的生活里,恐惧从来不曾缺席。像是一个刽子手,一刀一刀地砍着每一寸边角。
“你有害怕的时候吗?”
“有过。”
孩童时期有孩童的恐惧,成年后有成年人的恐惧。
恐惧并不可耻,这是人进化而来所伴生的保护机制。
这是叶津渡的想法。
“我以前做过一个噩梦。”
时筝两手放在膝盖上,抚摸着手腕上的貔貅。
“梦到街道上起了很大的火,火一直烧,我就一直跑,大街上一开始有很多人,后来就不见了,我跑到了一个池塘边,但是我知道火会烧过来的,天快黑了,我想要去敲门,问问有没有人可以帮我,可是奇怪的是,我居然看到了一户人家在做饭,那家里有父母孩子,有老人,好像一点也没受到大火的影响,我跑了进去,问他们能不能收留我,他们就好心地收留了我,让我住下来,还请我吃饭,好像我就是那一家人一样……”
说到后来,时筝不自觉的带上了微笑,只是眼神依旧空旷地看着远方。
他不敢直视叶津渡的眼睛。
因为他知道他说出来的,一定是潜意识里的恐惧。
如果给别人听,那个人肯定会一笑而过,说你想多了,或者说这哪里算得上一个噩梦。
可是对时筝来说,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可怕的大火,可怕的街道,还有那柳暗花明的一家人。
他没有告诉叶津渡,那个街道是他从前上小学时会路过的街道,街两旁有很多小贩和店铺,每天都车水马龙,热闹拥挤。
那个池塘在街边上,种着很多柳树。
他每次放学一个人回家时,就能闻到路过的房子飘出来的饭菜香气,锅碗瓢盆,小孩子和大人的交谈声。在天黑之前,暖色的灯光渐次亮起。
身边有很多背着书包,骑着车经过的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