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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本质可能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她现在甚至觉得溜去异界和酒吞他们喝酒还装不认识她的晴尘,也挺有趣的。
这家伙如果真的当了妖怪,恐怕也是能用美貌杀人的那一批。
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妖怪围着他转呢。
礼枝握着手机,目光不自主地向晴尘的方向漂移过去。
他正趴在茶几前找自己的茶杯。
拓云贴心地帮他拿出被礼枝收在盒子里的白瓷杯,“晴尘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喝茶呢。”
晴尘接过杯子坐起来,言语间都是骄傲,“这是京都贵族的风雅爱好。”
他抬眸,正对上礼枝观察似的目光。
他眼神提问她在看什么。
礼枝慌忙掩饰,“啊没有,徳井君在问我会不会操纵式神。我在思考。”
晴尘眼睛一眯,意思是,你要操纵我吗?
礼枝决定逗逗他。
“如果徳井君告诉我操纵的咒文并且我能学会的话,我就会操纵你。”礼枝摇头晃脑地说,“毕竟,式神最初诞生,就是为了帮助制作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晴尘冷笑一声,打了个手势。
一串光在他指尖流连。
礼枝看到他在写:【我可是很难操纵的。】
字迹狂放飘逸,但是礼枝奇迹般地看懂了。
礼枝:“我可以学,反复练习,我一定能学会。”
晴尘连自己要喝茶这件事都忘记了。
他将杯子重重地在茶几上放下,横眉竖目地看着礼枝,写道:【你将我召唤出来,就是为了这个吗?】
礼枝点点头,“没错没错。我羡慕着徳井君的松月,所以想着能和他一样。”
晴尘赤眸中漾开了一圈圈涟漪般的波动。
他脸色阴沉,眼神里皆是不屑。
【顾礼枝小姐,请你不要忘记,我的毛发还有稻荷神的灵力。我不会听你的。】
礼枝对着他吐了个舌头,拿起手机就溜进了卧室。
独自坐在沙发上的晴尘烦躁地甩了甩头发。
礼枝跑来异界找他的担心模样不像是假装的。
再者,她回家之前在他腕骨上落下的吻,虔诚而又小心,就好像他是尘封多年后重见天日的国之重宝,被人捧在了手心。
他几乎要以为,那就是“喜欢”或者“爱”的具象化。
但是,想不到顾礼枝竟然是个演技高超的演员!
她费尽心思来找他,又忽然吻了他,把他的脑袋搞得不清醒,到头来是为了操控他?
那些被他误以为是在乎的行为,分明都是裹着糖衣的炮弹,正在瞄准他的心脏,要一举命中,让他死心塌地地任由她差遣。
想到这里,晴尘咬牙切齿,把身边的拓云和早雾看得一头雾水。
*
夜半,礼枝被怪异的疼痛给痛醒了。
身体深处传来酸胀和阴冷,就像有一只手在扯着她的腰腹。
是一个月一度的生理期准时到访了。
礼枝忍着痛,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从被子里坐了起来。
作为一个长年被生理痛困扰的人,她的床头常备布洛芬。只要吞一粒胶囊下去再等半个小时,就可以飞升极乐,活蹦乱跳。
她拍亮台灯打开床头柜,半闭着被灯光刺到的眼睛在一贯放着药的位置摸了几下。
摸到了布洛芬的纸盒子。
她一把拿了起来。
不对。
这药盒怎么这么轻??
用力一捏,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是空的。
是空的?!
礼枝一下子就把眼睛给睁开了。
她不死心地将盒子开口向下晃了晃。里面只掉出了一卷用药说明书。
礼枝有点不想做人了。
已知,现在是凌晨两点半,方圆五公里找不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局,又已知,这里是没有跑腿业务的日本,求:她今天不会痛晕的概率为多少。
礼枝甚至认真思考起了要不要先拜托拓云和早雾把她砸晕,这样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在这时间里,礼枝的小腹更痛了,后腰就像是被人贴了个降温贴一样冰凉。
不仅是痛,还很想拉屎。
啊啊啊啊!请生理痛滚出地球啊啊啊啊!
礼枝内心在嚎叫着,身体却在冒着冷汗,连动一下的力气都快没了。
她揭开了被子下床,几乎是爬进了卫生间。
对比疼到吐疼到晕,成为喷射战士已经是最好的选项了。
据说这是排寒气的生理现象,之后很快就不会再痛。
从厕所出来,礼枝却手脚发麻,全身上下疯狂出汗。汗水像是淋浴时冲过身体的水流,大股大股地流下。纯棉睡衣顷刻间就全湿透了。
头晕得厉害,人明明在大口呼吸,却总觉得喘不上气,眼前也逐渐出现了雪花,把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为了预防晕倒后摔到脑袋,礼枝率先坐到了地上。
她的动静吵醒了正在闭目休息的晴尘。
他循声看来,一眼就瞧见了礼枝被冷汗沾湿的苍白的脸。
他急忙来到了她的身边,托住了她的后背,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真是的……
明知道她就是把他当工具看待,他还会这样担心着她……
晴尘一边责骂自己太不明事理了,一边手忙脚乱擦着她头上的汗。
礼枝:“没关系,我只是生理痛而——”
“而已”还没说完,人就晕倒了。
在她晕倒的同时,晴尘忽然觉得臂弯里躺着的女生越来越重,重到他根本撑不住。
几秒的时间,他的视线就完全降低到了地面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超级大,房屋的屋顶就像天空一样高远。
拓云和早雾惊讶地指着晴尘,“晴尘大人!您的身体怎么等比例缩小了?!”
晕倒的礼枝身旁,迷你版的晴尘黑着脸站着。
他在拓云和早雾面前,就像看大人的三岁小孩,唯一不同的是,他没变成小孩。
甚至墙角放着的纸篓都比他高。
晴尘:“……”
拓云和早雾又担心礼枝,又觉得晴尘这副等比缩小的样子很新奇,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去想办法救礼枝,还是要趁机多看晴尘两眼。
晴尘看着眼前两个完全没有帮忙意思的座敷童子,没救地叹了口气。
式神的力量来源于制作者,在制作者虚弱的时候,式神也会衰弱。具体表现各有不同,有的是力量变弱,还有的是维持不了形态变回本体。
现在他见识到了,原来还有变小的情况。
礼枝倒在地上,晕得彻底。
放任她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真是麻烦。”
晴尘暗戳戳地吐槽着。
转头,在半空写字对拓云和早雾命令道,【请把她带回卧室。】
座敷童子领命。
礼枝被安稳地放回了床上。
晴尘念了咒,扔了张符在礼枝的腹部。
符纸散发出微弱的暖光。
早雾:“这是在加热吗?”
【这是个燃烧的咒。】晴尘站在符纸上方,脸色依然很黑,【为了保持温度恒定,我得一直站在这里控制温度。】
拓云:“晴尘大人对我们的主人大人好关心,呜呜呜。”
晴尘不耐烦地做了“啧”的动作,写道:【干脆把她烧了得了。】
拓云和早雾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恳求晴尘不要把礼枝给烧了。
也许是温暖的热度缓解了疼痛,礼枝紧紧皱着的眉舒展开了不少。
她的头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无意识地蹭了蹭。鼻子里发出了弱小的哼唧声。
晴尘黑着脸踩在符咒上看着她。
……她还真是个比想象中更脆弱,也更强大的人。
会被生理痛击倒,却又能一个人努力地在远离故乡的地方生活,做饭、维修、办手续、和销售掰头,等等,样样精通。
眼前闪现出微笑的礼枝、发疯的礼枝、生气的礼枝、哭泣的礼枝、喜悦的礼枝……
一切归拢到他们第一次遇见那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