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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试完,就有人记录了各种数字走了,说是会给他单独再定制一套。
那些事情舟向月就不管了。
他在想办法观察环境,看看如何逃出去。
这是郁归尘的梦境,所以他至少得出去找到郁归尘才行,不然就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好吧,他其实还是不大信能在青楼里守株待兔等到郁归尘的。
在同一个梦里如果待太久,也是有风险的——人的神智会逐渐钝化,在梦里待着待着,就会慢慢忘记自己是在做梦,这里并非现实。
到那时,如果死在这个梦里,那在现实中也就真的死了。
此时正是深夜,楼里客来客往很是繁忙,没有什么空闲人手,于是舟向月在完成了入住登记的基本手续之后,就被关在了一个房间里。
他暂时没办法出去,此时外面也人多眼杂,就安心在房间里待着,想着等天亮了再说。
不过,他在房间里还没待多久,房间门被敲了两下,“吱嘎”一声打开了。
“新来醉香楼的呀?”
一个眉眼带着点魅色的年轻女子走进来,眼波流转看向舟向月,“你的名字是倾城是吗?叫你小倾吧!你叫我檀儿就可以了。”
看到她的脸那一刻,舟向月愣住了。
浑身的血液瞬间涌上头顶,脑中嗡嗡作响。
他看见她红唇开合,说出来的字却一个都听不见。
……檀儿,醉香楼的檀儿。
他见过她。
怪不得之前他有种隐隐熟悉的感觉……
他终于想起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哪里了。
这不只是郁归尘的梦境,还是他自己的梦境。
仿佛地下炽热的岩浆终于冲破凝固冷却的岩石,那些被封存的记忆轰然炸裂,变成落进血液中的玻璃碴,随着血脉流遍全身。
舟向月在郁归尘的梦境里,看到了很多很多不同时间的他。
之前在梦中唤醒濒死的郁燃的时候,他竟然也下意识地去回避多想哪怕一步,郁归尘生命里恐怕只有一次命悬一线的濒死经历,那件事发生在什么时候,又是谁导致的……
长生香。
长生祭。
舟向月刻意遗忘那段记忆,虽然从不能真正遗忘,但不去触碰好像就可以装作没有发生过。
然而一切都发生了。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此刻的梦境中,一切都尚未进行到那一步,可舟向月已经知道了结局。
他甚至已经知道了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的结局——
他会死。
会痛苦万分地,被梦境里那个十七岁的他杀死。
当记忆再度被翻出,对别人而言,那是千年前早已尘封的历史。
但对他来说,那是两年前的事情。
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
***
当年,十四岁的郁燃从翠微山回到昱都后没几天,舟向月也抵达了昱都,随后很快就在一场卜筮与占星的比试中轻轻松松地赢过原本的国师觉空真人,取代他成为了新的国师。
他乔装打扮,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郁燃也不知道。
他只是在暗巷里惊鸿一瞥到国师的“真容”之后,从此再也没有去窥探他的脸。
此刻,郁归尘跟在梦境里的“国师”身后,来到了他与年轻的自己相遇的暗巷。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国师却准确地说出了他去那里的真实目的,让他大为震惊。
结果现在,他一直跟着舟向月,却发现了两件事。
第一,舟向月并不是像他当初以为的那样正好在那里,才与他在暗巷里偶遇。
他看着他扎破自己的指尖,把血涂在一枚铜钱上抛了一次,然后就急匆匆地离开皇宫,径直去了暗巷,发现郁燃走进巷口遇到了麻烦之后,帮他解了围。
……他是去找他的。
第二,舟向月未卜先知了解到郁燃去暗巷的目的,其实没有任何玄学。
他只是在一见面搂着他肩膀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身上摸走了那张写着“明暗巷,半斋”的布条,看过之后又塞了回去。
他的动作出奇迅速又出奇隐蔽,哪怕是郁归尘早有预料、近在咫尺地旁观,都差点没有捕捉到他的动作。
舟向月果然做什么都很有天赋。
此后,郁归尘默默地跟着他们进了半斋欢,然后看着他们在房间里开始拉拉扯扯。
郁归尘:“……”
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虽然这都是早就经历过的事了,甚至和后面更多的事比起来什么都不算,但他还是回想起了当时自己的局促和窘迫。
……不过,那时候舟向月装成陌生人逗他玩,看到他窘迫的样子应该还挺开心的。
那也值了吧。
很快,他看到自己离开,而舟向月动手把床上的被褥弄得一片狼藉,最后拿走了那一点“欲骨香”。
郁归尘没有管那个十四岁的自己,而是紧紧地跟着舟向月。
舟向月回到藏星阁之后,先是睡了一觉,然后一早就去求见昱皇。
这一点与郁归尘自己的记忆吻合。
他去搜查醉香楼的那天早上,原本先去找父皇,但却被告知陛下正在和国师议事,任何人不得打扰。
舟向月在御书房里见到了正当盛年的昱皇,问候过之后,就问他:“陛下,之前我送给您的香,您用过了吗?”
香。
郁归尘心头一沉,是那种和送给他的一样的长生香么?
昱皇露出和蔼的笑容:“用了。国师大人有心了。多亏了你的香,朕现在能与天地通,因此才得到灵感,有一事需要请国师大人代为操持。”
“陛下请讲。”
舟向月抬头,看向高阶上的皇帝。
“朕准备在祭祀塔举行一场献祭。那场献祭如若成功,能够保我江山永固,社稷长安。”
舟向月沉默片刻,问道:“那么,献祭的祭品是……”
昱皇微微一笑:“我唯一的骨血。”
舟向月一怔。
随后,他垂下眼,恭敬鞠躬道:“愿为陛下效劳。”
第280章 爱恨
应下了昱皇的要求之后,国师又说:“不过,献祭需要严格参考既有的规程,一点细节都不能出错,不然但凡有一点偏差,可能就献祭给不知来头的邪神了,反而会招来祸患。”
他抬头问道:“不知道陛下这场祭祀是献给谁,具体规程又是在哪一本典籍里记载的?”
昱皇道:“具体规程国师不必担心,有人会协助你。”
国师顿了顿,“这个人……”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上前禀报:“陛下,帝储殿下带人去查封了醉香楼,说是怀疑醉香楼牵涉到拐卖人口,以及售卖致幻成瘾的药物……”
“哦?”
昱皇失笑,“朕这儿子,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些。既然如此,就先让他长长教训吧……”
“陛下,”国师忽然上前一步,“我可以为陛下分忧。”
“我保证会把他带回宫里,不让他离开。”
国师拿着皇帝的旨意,刚从宫中出去,就低声骂了一句。
“……老东西,要保佑江山那献祭你自己啊!献祭你儿子算什么玩意,居然能比我还不要脸!”
在梦境里旁观的郁归尘:“……”
他居然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下。
虽然是他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但毕竟已经过去了太久。再大的痛苦也已经被时光冲刷得褪色,化作漫长过往河流中的一滴水。
在意识清醒的时候重温这段在梦魇中重演无数次的回忆,甚至已经不会让他心中产生多大波澜。
国师抵达醉香楼时,郁燃正在门口与人僵持中,不仅没有搜出任何证据,还被满大街老百姓看热闹,接着就被他强行带回了宫。
“请你务必留在自己宫里,不要外出。”
国师看着郁燃,又重复了一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外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