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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荆又想起了晚上因为季时余的小聪明而没了下文的问题, 再次开口,用着无力的声音问道:“你今天到底和丁局说什么了?”
季时余笑了:“你怎么还记得?”
席荆委屈道:“丁叔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撵过我。”
看着席荆可怜的模样,季时余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深思熟虑后,季时余觉得这事不应该瞒着当事人,故他说道:“那我说了,你不准生气。”
席荆意外:“和我有关?”
季时余:“是。”
席荆立刻警惕起来,收起丧气的表情,“你说吧!”
季时余:“我和丁局讨论了下你的问题。”
席荆:“我的问题?我有什么问题?你该不会说了我缺钱吧?”
席荆别的不怕,就怕季时余向丁局说他经济状况不佳。他能想象若是丁津知道了他的近况,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自从父母去世,警队的叔叔阿姨帮过席荆多次。这些人情好意席荆这辈子都还不完,所以他不想欠更多。
季时余知道席荆的担忧,否决道:“没有,没说。”
席荆松口气:“那就好。那你们说了什么?”
季时余:“我向他询问了你的情况。”
席荆皱眉:“我有什么情况?”
季时余:“还记得我们之前的实验吗?”
席荆想了想:“说谎天才?”
季时余:“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席荆困惑:“什么意思?”
季时余:“是先天的还是后天养成的,所以我去做了背调。”
“你调查我?”席荆不可置信季时余居然背着他调查。
“是,我调查你。”季时余承认得一点都不含糊。
态度直截了当,丝毫没有愧疚之意。
席荆气笑了:“你偷着调查我,你还有理了?”
季时余:“的确有正当理由。”
席荆:“你说,我听听看什么理由。”
季时余:“我想通过研究你知晓你可以说谎的原因。”
又是研究。
是不是在季时余眼里,自己和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没有区别,只有被人研究的价值。
席荆情绪消沉,冷冷地问:“你是觉得我不会生气吗?季时余。”
季时余感觉到了席荆态度的转变,知道这事不会轻易过去。
既然要谈那就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季时余慢慢将车停靠在路边,回答道:“不是,我知道你会生气。”
席荆不解:“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调查?是不是你无所谓我会不会生气,你在意的只有你的研究成果。其他的都可以不在乎,对吗?”
季时余低下了头。这一举动无异于默认。
席荆的提问他无法否认。最初的他确实是为了研究,忽视了席荆的感受。
他一心想要知道席荆能够自由说谎的原因,想要透过席荆的经历找出方法,帮助身处危险之中的卧底。
季时余向来是理性的人。他懂得衡量利弊,也善于取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可在他得知了席荆的身世后,内心受到了触动,一直以来的坚持也有了动摇。
不可否认,他在意席荆的成长,也心疼席荆的不易。
季时余清楚自己的所做伤害到了席荆。他思来想去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无奈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屁用。”席荆冷笑。他一点都不想听到这句话。他对这三个字深恶痛绝。
在他眼里,“对不起”是世上最没用的一句话。
伤害已经造成,施害者却想要一句话轻飘飘带过,试问和流氓有何区别。
席荆扭过头冷静了会儿,重新开口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季时余如实相告:“为了找出你可以随意说谎还不被发现的原因,加以研究用以培养卧底。”
席荆:“培养卧底?”
季时余:“我之前提过近两年卧底死亡率异常高,很多犯罪分子开始研究身体语言,而我们的卧底因为无法掩饰自己的微表情被识破身份,最后丧了命。如果他们能和你一样,至少能有一线生机。”
席荆沉默,一时说不出话。
季时余并没有坏心思,他想得多,也想得远,只是没有用对方法。
席荆有一点不解:“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卧底?”
季时余:“我上大学时的兄弟,叫庄陶。毕业后和我一样进了警局。只不过我干了刑警,他去做了缉毒警。他被领导派去当卧底,却在这个期间暴露了身份,被毒贩残忍杀害了。”
现在想想,其实从庄陶意识到犯罪团伙中有这号人物存在的时候,他便知道命不久矣,但他还是没有放弃卧底任务,而是坚持到最后,临死前将毒贩中有微表情专家的重要信息传递出来。
席荆没想到季时余不可理喻的行为背后是一个悲痛的故事,顿时受到了震撼,“所以你去研究了身体语言?”
季时余:“大学时期老师已经发现了我这方面的天赋,但是我并没有特意去学习。是他出事后我才专门去进修的。不过我只能辨别,做不到伪装。你是我发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假话难辨的人。所以。”
话没说完,席荆便懂了。自己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线光亮,让季时余看到了希望。
席荆慢慢平静了心情,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季时余低着头:“涉及到你的身世,我怕勾起你的伤心事。”
因为思虑过重,反而弄巧成拙。
席荆对季时余的做法有了一丝包容,“你都问了丁局什么?说实话。”
季时余:“你父母的事情。”
席荆:“他怎么说?”
季时余如实相告:“说你父亲被人杀害,母亲自杀。你是吃百家饭长大,从小生活不易,很听话很乖,一点都不皮,和现在完全不同。”
这一回,季时余没有任何隐瞒,一口气全说了。
席荆:“然后呢?”
季时余:“然后他让我让着你。”
席荆听笑了:“你让着我?怎么让着我?”
季时余“嗯”了一声,“尽量不和你吵架,不惹你生气,主动认错。”
难怪道歉的这么快。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席荆的气因季时余的坦诚消散,“那你的研究结果是什么?”
季时余:“你的经历对你的影响很大,你不喜欢给人添麻烦。加上你小时候长期寄居他在别人家,年纪小的你非常聪明,知道生活不易,你为此学会了审时度势,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想法,尽量让身边人舒服。你出色的交际能力也得益于此。但是这些不能与你说谎自如联系在一起。所以暂时没有结论。”
暂时只是个委婉的说法。现实是这个结论想得到证实会非常难,甚至就算是证实有关,也无法实行运用到生活中。
每个人的成长经历是独一无二的,不是所有人都是席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席荆。
季时余一早就明白这个研究不容易,但他没有其他方法。虽然平日里的季时余冷言寡语看似难以接近,可只有熟悉的人才知他的重情重义。
好友的死就如同千斤重的鼎压在他头上,他只能硬着头皮死马当活马医。
现在回头看,过往的行为无一不透漏着愚蠢。
他大概也犯了病急乱投医的毛病。
席荆听完季时余对自己的看法,心头微微发酸,从没有人像季时余一般,能够懂自己这些年成长心酸和不易。
没有一个孩子愿意小心翼翼的生活,如果如此也是生活所迫。
席荆对季时余的调查彻底释怀,“你还想要知道什么?”
季时余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你对你父母是什么情感?我发现你家里没有任何父母的痕迹。你恨他们吗?”
席荆:“不恨。”
回答得毫不犹豫。
季时余:“为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