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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乔靠着手里的烟和床榻边上的打火机,自己都乐了:“这不是我和你聊城门楼子,你和我唠几把头子么?”
他干脆将烟叼进了自己嘴里,在我按摩的晃动中,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而那一秒,我脑子里那根儿弦都快绷断了,因为老乔总干扰我。
“哎,你是不是也觉着那些女的可怜?”
“我都瞧见了,你盯着那个流眼泪的娘们看了好几次,一次看人家的沟,一次是看人家翘起二郎腿时候的丝袜……”
我能不累么?
他连这都记着!
最关键的是,我的手劲儿绝对不能按照他说话的节奏来,不然,很容易被感觉出端倪。
也多亏了这么多天以来,我一直在习惯着这件事,已经能做到不管耳朵里听着什么,手上的活绝对不能停,脑袋也绝不会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摆动。
但,这得靠强大的意志力去控制,稍有不慎就容易露出马脚。
“不对,我分析的不对,你应该不是觉着那些娘们可怜,你就是色!”
老乔就跟猜着什么了似的看向了我:“你一个聋子都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你怎么会觉着他们可怜呢?”
这个能镇压住整个村寨绿皮兵的老头,竟然因为猜着这点脏心烂肺美得跟什么似的,还晃悠去了脑袋。
我在这时都分辨不出来趴在这儿的究竟是横行勐能的老乔,还是一个童心未泯的老汉。
嘀、嘀、嘀!
桌面上的卫星电话响了。
得亏这玩意儿没有跟手机彩铃似的,响得吓人,响动声音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老乔伸出夹烟的手指了指卫星电话,我这才慢了一步的将电话递了过去,当他按下接听键以后,电话里的声音我不用贴着耳朵都能听见,电话对面的人已经急了,正在扯着脖子喊:“老板,胡子折了,我们可能回不去了!”
砰。
电话里传来枪响的时候,我的手依然没敢停,可老乔却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可能觉着刚才还很爽的按摩在这一刻已经碍事了,坐起来以后,冲着电话说道:“还有什么没办完的事要交代吗?”
“给我妈打点钱。”
“行。”
“帮我儿子联系医院做心漏手术。”
“好。”
“让我老婆能把孩子养活。”
“可以。”
老乔答应的非常迅速,紧接着,电话里十分果断的传来了下一声枪响!
砰!
电话没有挂断,但电话却出现了杂乱的脚步声。
我听见有人在电话里喊:“队长,人在这儿呢!”
下一秒,电话被人捡起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在哪,我一定把你抓回来。”
当这句话被完整的说出,老乔抬手就挂断了电话。
他恶狠狠的将卫星电话直接砸在了地上,愤怒的大骂着:“废物!”
“白痴!”
“脑袋头他妈让驴踢了!!”
老乔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襟,嘴角抖动着说道:“我说没有说不管碰上多大的生意,都得在这边谈?”
“我说没说,国境线以内的每一次买家都有可能是警察?”
“这群王八蛋听了么?”
“我如果需要他们去送货,花那么多钱买骡子干什么?”
“我烧的啊!”
“艹!”
老乔撩开衣襟掏出了腰间的手枪,几部如风打屋里走了出去。
我没敢跟。
但我听见了门外不绝于耳的枪响!
砰!砰!砰!砰!
等老乔再回来的时候,他手里那把枪弹夹都被打空了,套筒位置都缩了回去。
“滚。”
他冲我挥动了两下枪口。
我是真怕这个大毒枭发邪火,脚下加速,赶紧冲出了房间。
但在房门之外,我看见了炼狱一般的屠杀现场!
那只缅因猫,死在了笼子里,身上的弹孔已经染红了白猫;
那只泰迪在笼子里的狗食盆前断了气,临死前还蹬翻了狗食盆,导致狗粮洒了一地。
还有那匹马,那匹马正不断穿着粗气的躺在地上,眼睛已经闭上了,身上却有很多弹孔。
而院落之外,绿皮兵端着AK正在等待召唤,厨子穿着裤头光着脚在自己屋门口发傻。
谁也不知道这宛若雷霆的愤怒将会带来什么,但,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
而我,在怯生生走向那间茅草屋的时候,在窗口又看了一眼那个老头的身影。
他孤单的坐在月光下,显得更孤独了,那呆若木鸡的样子,令我直到这一秒才想起来……他也是个人!
第124章 今天,别人不合适
白天的村寨和往常一样又变得平静了,可这一回,人人看见老乔,都像耗子见了猫。
没人友善的主动和他打招呼了,哪怕瞧见老乔从自己面前经过,都会不自觉的低下头。
那会儿我才从厨师的屋里打扫完卫生出来,昨天晚上过来的女人还没起床,就看见了老乔背着手站在院里,而周围的绿皮兵和被人下了禁口令一样,在这站岗时连说话都不敢了。
他却在这一秒环顾四周,任凭山风从身上拂过,像是一个已经迟暮,偏偏依然威势十足的王。
他在等什么?
我充满疑问的回到了茅草屋看着,结果没过多一会儿,那名军官跑了过来。
“老乔!”
“出大事,咱们的货……”
他惊慌失措的将刚刚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大致意思是,胡子在运货途中不知道发了什么风,将原本应该送过边境行就回头的行程更改了,领着人跨过了那条不应该跨越的雷池,遭遇了巡逻边防人员,除胡子外的酒蒙子、二老歪、土炮全被击毙,胡子被捕。
这边话刚说完,屋里的卫星电话响了起来。
老乔没动。
军官快步冲进房间,将电话拿出递了过去。
“喂?”老乔平静的接通电话以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用最稳定的与其接听着:“是么?酒蒙子的老婆和孩子没有任何搬离勐能的打算嘛?”
“那继续盯着吧,在消息扩散之前,只要他们打算离开勐能,或者让人接走,就连同帮他们离开的人一起干掉;”
“等消息扩散之后,如果他们第一时间联系我,给一百万。”
我估计,酒蒙子就是昨天晚上打电话的人,老乔现在处置的,就是人家的家属。
消息扩散之前如果对方想离开,就说明酒蒙子表现的一切都是假的,但!
我觉着老乔这笔钱花定了,如果这批货的问题出在卧底身上,而酒蒙子又真的是卧底,那么,第一个离开的就会是他的家属。
可毒枭的心思怎么可能和正常人一样?
他们可是会怀疑天怀疑地、在怀疑中求生存的一批人!
接完电话,军官看着他问道:“那,我们以后出货怎么办?”
“重新找人,找比胡子更精明的人。”
老乔沉吟了一声:“你去一趟勐能,让有头有脸那几位都知道你回去了……”
“看看有多少人会在风声没有散出去以前主动联系你,想搭上这条线,然后把名单给我。”
“再看看有多少人看见你畏惧如虎,也把名单给我。”
“这次胡子折进去以后,用不了多久便会将所有事都交代了,咱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啊,一个都不能用啦。”
军官走了,老乔在院里一直坐到了天黑,这次,他身边再也没有任何一只宠物围着了,只剩下了手里的手串。
没人知道老乔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所有人得靠着他活,又不敢往他身边去。
我是黄昏十分从茅草屋走出去的,那时老乔还在院里坐着,可手里的手串已经掉在了地上。
我顺手将手串捡起,轻轻的放在他腿上。
那一瞬间,我好像惊动了一尊坐在庙里千年的泥佛,迎来了金刚怒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