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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必。”陈泽似乎有着莫名的信心。
狴犴苦笑着摇头,不愿多耍嘴皮子,只想用事实说话。
于是二者一齐盯住天平,看着它颤颤巍巍,两端几番摇晃,最终还是停在同一高度。
平衡如故。
“永远如此。”狴犴倦惫地闭上了眼。
“有没有考虑过误差?”陈泽仍在不依不饶。
“这是自然。”狴犴的口气已经稍显不耐,
“这可是验证成功与否的关键,佛祖亲自校准,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差距也会体现出来。”
“就像这样?”陈泽又道。
“这样平衡是没有变化的证明。”狴犴没好气地翻起白眼,
“你没听我……”
话语戛然而止。
只因才睁眼,狴犴便顶着翻到一半的眼珠子愣在原地。
“看。”陈泽一脸无奈地摊手道,
“我没骗你吧?”
横亘在二人眼前的庞大天平赫然失去了平衡,一端正高高翘起!
“这,这这……”狴犴难以置信地反复叨唠着,
“这这这……这不可能!”
看似在发呆,实则狴犴早已暗中校验过千百次。
可无论如何检查,它都只能得出程序运转无误的结论。
因而它不得不尝试说服自己去相信这摆在眼前的确凿事实——灵魂总量不再守恒。
“这怎么可能!”狴犴就差直跳脚,瞪圆了眼看向陈泽。
“接受现实吧。”陈泽拍了拍它的肩,
“灵魂的总量对不上,是吧?”
“不,不不不不……”狴犴一边指着天平一边匪夷所思的口气辩解道,
“不,不对!你看……你看仔细了!”
“沉下去的那边是以前的记录量!翘起来的才是现在的记录量!”
“灵魂的总量没有增多……”
狴犴一副活见了真龙的神情,
“……还减少了!”
啪。
陈泽将另一只手也拍在狴犴的肩上,将它给扭了回来,
“这就对了!”
“什么这就对了?!”狴犴越来越不能理解陈泽的态度,
“灵魂的总量居然在减少!”
它试图向陈泽阐释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你明白吗?这代表所有魂力迟早会有耗尽的一天!”
“我们都得完蛋!”
面对狴犴的歇斯底里,陈泽甚至还有闲心打趣道,
“看不出来你求生欲还挺强的?”
而后赶在狴犴彻底狂躁前,陈泽及时用一句话堵住了它的嘴,
“就像我说过那样,你应该考虑误差的存在。”
“你不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狴犴随即低下了头,倏而又目光炯炯地盯向陈泽,
“你?不,你本就是外人,本就不应该被计算在内。”
“也该到时间了。”陈泽却是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起来。
“什么时间?你究竟在说些什么?”狴犴愈发摸不着头脑。
“我说……”陈泽只好又把头转了回来,
“你就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不舒服……”陈泽这一点拨,狴犴立时如急病发作般连退几步,
“这,这是谁!”
它的临时身躯开始闪烁不定,就像因信号不佳而变成雪花屏的电视机,
“有人入侵了我的核心程式!”
“谁?是谁!”
“还有别的外人?!”
“不不不……”陈泽一边提剑一边摇头,
“是你太大意了。”
此时盯着陈泽手上不知何时生出的法则利器,狴犴眼中终于显出几缕惧色。
内外交困,让它切实感受到了殃及存亡的威胁。
陈泽步步紧逼,狴犴则不住后退。
“你想要什么?”脑补完毕的狴犴开始向陈泽抛出橄榄枝,
“你想知道佛祖的下落吗?”
“跟佛祖打过交道的家伙恐怕没剩几个,除了我,你再也找不到更了解祂的人!”
在展示价值之余,狴犴还不忘套近乎,
“哦,我的兄弟们都过得怎么样?”
“你一定了解它们的本事,不过我……”
“差不多都死绝了。”陈泽冷冷打断道。
“……”狴犴不再退后,而是褪去面具般板着老脸郑重道,
“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当然……”陈泽抬起了剑锋。
这一激就像是平地起惊雷,狴犴立时变了副面孔。
一股含混的神性余威自它身上流淌出来,隐约间凝成一尊虎身龙首的威武凶兽,虽面目模糊不清,但随着怒吼外显的獠牙却格外狰狞,
“嗷嗷嗷——”
“……不是了。”陈泽终于接道。
“——喵呜?”狴犴惊得吼声都变了形。
这让它的老脸有点挂不住,连忙又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嗷嗷嗷——吼!”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狴犴自然而然地将此事翻篇,连带着嗓门都高了八度,
“你想帮我?”
“那得看你配不配合。”陈泽以剑锋笔直朝下,
“帮我打开化坛的门。”
“化坛是什么?”狴犴反问道。
它显然对机器人们发展出来的文明不甚在意,也无心了解。
“就是这个。”陈泽指向身下远处的蜂窝状建筑,
“你说的,‘清’的一极。”
“你想要进去?”狴犴暂且认可了这个叫法,
“可我的核心程式不在里面。”
“入侵者也不在里面!”
“你如果想帮我,就应该先帮我找出那只该死的虫子!”
“可问题的根源就在里面。”陈泽礼貌拒绝了先帮狴犴修BUG的提议,
“你还能撑住吧?”
“能。”狴犴也是条爽快龙,
“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虽不见狴犴所化的老者本身有什么动作,但身下如蜂巢般的化坛却是泛起一阵强光。
陈泽纵身一跃,临到近前,只见建筑物表面不断闪过湛蓝幽光,让外墙上铺得密不透风的六边形材料转化,变得有如镜面般光滑。
且镜面仍在不断趋于澄澈,愈加透明,将内里景象映得一清二楚,直至连带外墙本身都一齐消失得一干二净,好似忽然间就融进了空气当中。
陈泽见状,回头看向狴犴,在获得后者的首肯后便径直冲入其间。
化坛内的房间虽层叠繁复,但尚不足一千之数,因而陈泽很快就找到了朱连魁所在的房间。
当。
沉沉落地。
时隔许久,他又一次回到了这里。
房间内的一切都和陈泽当初离开时没有两样。
那台曾经自称缺族的大方柜自然也留在原处。
陈泽来到面前。
而方柜如同死物,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没能认出改头换面后的陈泽。
嗖嗖嗖——
陈泽并不意外,并挥剑将之细细剁成臊子。
因而方柜的内部构造也一目了然——不出所料,除了两条灯管外便不含任何电子元件。
这不是机器人,这就只是台再单纯不过的柜子。
确认过事实后,陈泽转身便来到了房间正中央的休眠舱旁,朝着熟睡中的朱连魁举起了利剑,
“老朱啊老朱……”
陈泽语气唏嘘,
“一路走好。”
他慢悠悠地刺下了利剑。
呲。
舱体的盖板没能拖住剑锋分毫,被利索地一穿而过。
也在此时。
哗啦啦啦啦啦——
水声来源正是舱体内呼呼大睡的朱连魁,他的双手竟如痉挛般颤动不停,将浸住身体的橙黄液体搅得水花四溅。
于是剑锋也顺理成章地停在了朱老头额前的一尺之遥。
嗖——
陈泽转刺为扫,横过剑刃将整层盖板削掉。
“老朱,老朱?”……
陈泽一边呼喊一边扶起朱连魁轻轻摇晃。
而离了橙黄液体的朱连魁反倒呛声连连,直到将口鼻内残留的橙液尽数呕出才开始大口呼吸起来。
陈泽更是忙前忙后,又帮着顺气又帮着擦脸的,直到朱老头终于睁开了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