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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陈泽失笑着把虺的河豚脸戳瘪,
“我一定要尽量拖长时间,偏不回去,他才肯放心出来行动啊。”
“不然他躲起来,还真挺难找的。”
“你是故意的?”虺的眼睛又双叒叕瞪得如同灯泡,
“那你怎么抓住他啊!”
“你不回去吧,怕他不出来,等你慢悠悠准备回去了,他可能早就跑了啊!”
显然,虺看出这是一个悖论。
“我不回去。”陈泽伸手不知从哪掏出一枚象棋般的符咒,
“也有办法抓住他。”
“咋地。”虺对这些符咒并不陌生,闲着蛋疼还经常拿来跟陈泽对弈,
“你还有闲工夫跟我下盘棋啊?”
“是下棋没错。”陈泽再度露出神棍般高深莫测的笑容,
“但不是跟你下,而是跟赤松子的那道分魂下。”
“人离你远着呢!都要把棋盘扛起来跑掉啦!”虺听不太懂,反正嚷嚷就完事了,
“你还在这待着嘞!”
“棋盘是在他手里没错……”陈泽的神棍笑容愈发熟练,欠打程度拉满,
“但他没想到……”
陈泽抬手,将指尖夹着的那枚符咒举到虺两眼之间,
“棋盘上少了一枚棋子。”
霎时间,这象棋模样的符咒熠熠生辉,光芒闪得虺目眩神迷。
……
隐仙会基地,打西边出去数十里开外,陈泽所划道场的边缘。
凛凛凛凛——
一枚和陈泽手中相似,明显配套的符咒发亮悬浮,引动周边的空气都在轻微共振。
啪。
一只结满老茧的糙手一把将符咒握住捞了下来,光芒透过指缝遥遥向某个方向偏斜。
“看来就是这个人……”
吴家归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符咒的指示,一边注意着面前远处,一道自树丛深处逐渐显露出来的身影。
不错,陈泽所准备的这枚“棋子”,正是许久未曾露面的吴家归。
自从陈泽以墨家机关术之结晶,墨斗的残骸将吴家归改造完毕后,就一直将他放养在各种险地,以此磨砺身心。
直到前几天,吴家归才从珠穆朗玛峰下来,本以为又要被丢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生存挑战,却不想陈泽却是让他潜伏在这附近做好准备。
吴家归准备是做好了,却迟迟没等到下一步指令,直到……冥界现世为止。
“噗。”
眼看远处的人影逐渐清晰,没个正型倚在树干上的吴家归歪头一吐嘴里叼着的草梗,摩拳擦掌,浑身关节咔咔乱响。
高压的荒野生活待久了,骤然放松下来的吴家归反倒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自在。
也许……像他这样的人,天生就不适合安分下来……
远处。
占据了许贵锋身躯赶到此处,眼看即将脱离这片区域的赤松子正在心中沾沾自喜,就觉得身体上被种下的印记忽有异动。
自己似乎被锁定了。
这附近……好像有什么布置。
于是他打起十二分警惕,可无论再如何感知观测,也只能看到前方隐隐约约的一道人影。
抬眼看去,对方的眼神似乎也遥遥相对,寸步不让。
就是这个人么……
赤松子脚步未停,离得越近,就越能感受自对方身上透出来的力量,和自己体内这难缠的印记系出同源。
显然是源自那个怪物的布置。
原来是这个……难怪走得这么干脆……赤松子冷笑着放慢脚步,瞬间想明白了这是陈泽用来堵自己的后手。
只是……同为棋子,却也分车马炮象卒。
眼前这个一副路人脸的无名小卒,并没有带给赤松子多大的威胁感。
想要凭个小兵甲来反将自己一军,还不够格。
“喂。”
吴家归同样站定,只是看对方的眼神越来越不爽,
“就你一个人是吧?”
“快滚吧。”赤松子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你今天运气不错。”
“我没空理你。”
“你吗的批!”吴家归暴脾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跟老子叼个什么劲?”
赤松子懒得多讲一句话,直接无视了对方往前走。
在这个距离内,他已经能察觉到对方体内的异于常人之处,以及过于充沛的道炁储备。
墨家的东西。
赤松子一眼认出吴家归胸口处如同微缩聚合反应堆般的圆盘机关。
这让他不由得多看了对方几眼。
因为这种将墨家超凡机关术运用到人体的技术……倒和他悬壶宫的那些改造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和他的手法不同,这人体内用来调和机关与肉体的力量……居然又是来自外墟。
怪物……果然是怪物……
想到这里,赤松子心中对陈泽的忌惮愈加提升,就要赶紧离开此地。
“呵呵……”
吴家归给气乐了,歪着嘴,露出堪称教科书式连环杀人魔的冷笑道,
“得。看你这欠打样,我也不用怕找错人。”
“真期待啊……把你抓住以后,能换到什么奖励……”
两句话的工夫,赤松子已经走到吴家归近前,仅有几步之遥。
“喂。”
吴家归暴怒地扬起了手,
“老子踏马叫你嘞!”
“可悲的蝼蚁。”
赤松子斜睨一眼,低沉的声线如同死刑判决书,猩红如血的赤芒一闪而逝,刹那间化作灵体般的血色巨人虚影朝前轰出。
轰轰轰轰轰——啪!
摧枯拉朽般的气势竟是一顿。
在赤松子僵滞的眼神中,一往无前的血色居然被一双肉掌硬生生抵住,寸毫难进。
“喂。”
吴家归七窍浴血,狰狞如恶鬼般的面容看向赤松子,用布满裂缝的唇边挤出一个恶棍所应有的,若无其事的怪笑,
“老子让你走了吗?”
咯咯咯隆隆隆隆隆隆——
他胸前的核心机关以突破极限的速度开始飞旋运转,转到火花乱滋,转到浓烟滚滚,转到因过载的高温而融化,发出震耳欲聋般的巨响。
有形的,无形的,彩色的,黯淡的……周遭的一切元炁皆如漩涡般向吴家归涌来。
那是源自陈泽道场深处,源自空气、土地、花草树木所蕴含的一切能量,此时尽数系于吴家归一人之身。
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一道身躯暗金,玄光金焰高涨的神祇虚影已然显现在他身后,如同一扇跨次元之门,赐予他近乎无穷无尽的力量。
“这……这是……”
赤松子脸上的震惊与骇色溢于言表,他已然认出这专属于陈泽一人的神性本相,
“你!”
他终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用正眼看向了吴家归,
“你到底是谁?!”
“去你吗的!”回应赤松子的是一声怒骂。
噗!
吴家归面容崩坏,承受力量灌注所带来的巨大压力令他浑身绽出无数裂缝,血肉剧颤欲碎。
但就是在这万般非人剧痛加于一身的时刻,吴家归那如生鸡蛋落地般碎裂的脸上,却仍用残存五官保持着那副理所应当,好似事不关己,什么也无所谓的恶棍笑容,
“老子叫吴家归!!!”
嘭!!!
缠绕着金焰的拳头击散一切,结结实实打在了赤松子那张下巴永远朝天的脸上。
打得他面容扭曲,打得他鲜血淋漓,打得他鼻梁歪斜,五官挤作一团,带着深刻到让人观之足以铭心镂骨的错愕神情,像条破麻袋似的倒飞了出去。
象棋之中,数量最多,最不起眼的兵卒,却往往能在鏖战最后成为胜负的关键。
烂大街的无名小卒,也会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发光发热的那一刻。
吴家归,陈泽曾经的实验品,体内拥有陈泽亲身灌注的道炁甚至精血,以及最重要的,功效根本不讲任何道理的……外墟邪物。
而在陈泽凝出神性,自冥界以堂皇之势回归现世的那一刻起,他也理所应当的成为了陈泽的信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