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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印是我的,他从我这里要过去的。”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狠!”
“我早就把玉印给他了,我不跟他争!他居然还不想放过我,要灭我的口!”
“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还惦记着要害我全家!”
陈泽沉吟。
博士的故事里,赤松子指点他说玉印就在严新手里,说明赤松子是知情的。
结合张宝胜说赤松子埋玉印故意让他看见……似乎表明,赤松子是故意让严新得到玉印和鼎。
后来又指点博士从严新手中得到玉印。
至于给季连缘的剑,则是结结实实埋在地下封印住,没让人动。
那么赤松子绕了这么大一圈,究竟有何图谋?
陈泽沉吟过后,指挥记忆画面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的记忆画面虽然破碎,但总体的脉络还算连贯,大概内容就是张宝胜作为“亚洲第一超人”时那段风光无限的气功大师岁月。
其中严新的身影时不时显现,每次都令画面一阵波动。
简而言之,三个师兄弟里,不同于季连缘的完全失联,严新和张宝胜时有联系,且关系愈加密切,直至后来……张宝胜被忽悠着交出玉印,严新才翻脸不认人,最终找杀手灭口。
画面继续流动,直到张宝胜独自一人坐上某列火车,玻璃倒影里映出的青年意气风发,而后几道略微眼熟的人影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哔——
像是信号被掐断,这年代最早,最久远的记忆画面戛然而止。
“这是我们师兄弟分别的那一天。”陈泽身边的张宝胜将脑袋从脖子上摘了下来,似乎在一瞬间将所有痛苦的回忆全部遗忘,以一种旁观者的口气述说道,
“也是我能记起来最早的事情。”
陈泽看了他一眼,又将手伸进黑洞里几番调试,跟砸电视机屁股一样猛怼了一阵,却依旧没有新的记忆画面播出。
……
现实之中
“张宝胜的记忆有缺?”
“对,他想要记住某些事情……”
“没准只是显意识忘了,潜意识里说不定还有留存。”
“可既然存在脑子里面怕忘掉。”
“他为什么不用文字来记录?”
“因为按他的说法,如果用文字记录,恐怕马上就会连文字本身的意思都遗忘,还没写完就变成文盲。”
“难怪他把画面拆得这样零散,什么也看不出来。”
“连他自己也看不出来?”
“肯定看不出来,所以才能绕过遗忘把图画刻在石头上。”
“真是可怕的手段……是赤松子对他动了手脚?”
“怎么动的?”
“记忆……记忆……”
“深层次的记忆……还是思维?”……
博士忽然抱住双脚,停止了自问自答。
虽然“头痛”,但他只是具拟饵假躯,所以抱哪儿都一个意思。
一旁满脸戒备的虺看看博士,再看看陈泽。
眼神交流过后,虺悄悄在地上捡起一块明显经过打磨,似乎是被当作画笔使用的石器握在手中。
“我还是不太懂。”见博士逐渐安静下来,虺转而向陈泽问道,
“为什么就一定不能说话,也不能听?”
“烤羊腿。”陈泽道。
虺:“?”
“牛扒龙虾大闸蟹。”陈泽又道。
“别……别说了!”虺不安分地嘬了嘬牙花子。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陈泽变本加厉,直接上了一整段报菜名,完事提醒道,
“口水擦一擦。”
虺吸溜吸溜整理好表情。
“你脑子在想什么?”陈泽又问。
“吃的。”虺一点不害臊。
“你别想。”陈泽要求道。
虺试了一下,便咿咿呀呀嗔道,
“哎呀!你越不让我想我就越馋!”
话音才落,虺也明白过来,语言所带来信息的神奇力量。
所谓画饼充饥,望梅止渴,很多时候,人的思维其实并不受自己控制。
别说现在,哪怕刚才,虺一口一个“真菌”“松子”的都馋得不行。
“原来是这样……”虺这下茅塞顿开,
“难怪他不敢听,也不敢说,怕是一分心就把事情给忘了。”
“不过……他直接告诉别人,让别人帮忙记不行吗?”
“那啥松仁,呃……不是,赤松子应该只对他一个人动了手脚吧?总不可能告诉别人,别人也会忘?”
“又不是传染病!”
“告诉别人不就好了嘛!让别人帮忙记着。”
“要把一件事情告诉别人,首先就得在脑子里想起来。”陈泽点道。
而对张宝胜而言,就连“回想”那些记忆本身,都会导致遗忘。
就好像当初季连缘将藏宝信息告知王林,自己便不可避免地忘却记忆,哪怕再怎么记录也无济于事。
“懂了。告诉完别人,可能他自己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虺略带不忍地感慨道,
“又不能想,还不愿意忘掉……他这活得也太别扭了……”
“这么说来……他可能就只有一次机会,可以把脑子里藏着的那段记忆告诉别人?”
“如果他用完这次机会,其他人没记住,或者其他人因为什么变故没能把线索传出去什么的……那他就等于白费功夫,一场空。”
“是。”陈泽转头,看向博士,
“这唯一一次的机会,就是他所做一切的意义。”
“看来过去三十多年……他一直在等一个开口的时机。”
“也许是时机……也可能,是某个正确的人。”
虺跟着扭头,看向地上明显有古怪的博士,轻声叹了口气。
很显然,软禁了张宝胜三十多年的博士,始终没能等到他开口的那一天,或者说,博士并非那个正确的……倾听者。
……
梦境之中。
“我在等你。”张宝胜的口气愈发笃定,面朝陈泽道,
“我不知道我在等谁。”
“我只知道,如果有一个人能找到我,能让我开口,能向我问出过去的事情,能让我想起那些……应该想起的记忆……”
“那这个人,就是我要等的人。”
“现在……你来到了我的面前。”
“所以你就是我要等的人。”
“来吧,拿走我的记忆,还我一个解脱。”
陈泽看向他,双手如同音符般脱离出去,悬空不断跃动。
像是谱写一章乐曲,整个山洞内,乃至山洞外,所有的一切通通被掀开,露出其中什么都没有的“无”。
没有任何记忆画面,两人被无垠虚空包裹其中。
“你的记忆在哪。”陈泽双手倏地飞回,自行接上。
“我不知道。”张宝胜依旧看向陈泽,
“你会有办法的。”
“这里没有你的更久之前记忆。”陈泽逐字逐句说道,
“但你又提到过,你们以前相处的细节。”
这是很明显的矛盾,梦境之中,张宝胜的记忆定格在和师兄弟分别之时。
可张宝胜的意识刚刚曾说过,很久以前,师兄弟还未散伙时,赤松子在他们老家埋下玉印的诸多细节。
“我想不起来。”张宝胜坦言道,
“我就是知道。”
就好比普通人,哪怕记忆全失,如同一张白纸,也会吃喝拉撒睡,不用人教。
张宝胜的那些记忆显然存在,只是被他藏得更深,藏得几乎和“本能”一般无二。
于是陈泽决定向更深的地方,也许可以被称之为张宝胜潜意识的地方翻找。
“来吧。”张宝胜看懂了陈泽的眼神。
“忍着点。”陈泽从虚无之中掏出一把刻有“黄”字的痒痒挠,曲端对准张宝胜的脑袋一捅,再扣住,最后使劲一拖,从中拖出了另一个张宝胜。
这个张宝胜如同痴呆一般,一出现便只会重复无意义的咀嚼动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