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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陈泽小嘴抹了蜜脱口而出,
“你不会要死掉了吧?”
于是幽光即刻重现,似乎颇具无奈的闪出摩斯电码,说他不是死了,只是要缩回去休养生息。
肉身佛表示他还没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万一陈泽不是他要等的人,他也要在这里一直守候下去,直到大限将至,再把记忆传承给下一个人。
“噢噢。”陈泽目送幽光重新收敛,不仔细感受几乎难以察觉。
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肉身佛没有明说,但陈泽清楚。
是时候了啊……陈泽看着面前被放回莲花座的琉璃宝珠,几乎要自行挣动起来。
那位“惠能祖师”从头到尾都被困在这里面,一直苦苦挣扎到现在。
琉璃宝珠都被他挣得不断发光,倒成了货真价实的电灯泡气氛组。
陈泽伸手一招,层层叠叠的符咒立即响应。
等等。
陈泽忽然住手,先从储物袋里面掏出套衣物穿上,再继续解除压制。
嗡嗡嗡嗡——
没过多久,随着一枚枚符咒被收回,琉璃宝珠迸射出一道光桥,投入肉身佛当中。
“施主!”一股情绪极端强烈的精神波动猛然冲了过来,
“敢问施主究竟有何企图!”
为了方便区分,陈泽打算把这位不知真相的人格称作……肉身佛甲(假),那位传承了六祖惠能全部记忆的人格就叫作肉身佛乙。
“老衲以礼相待,施主缘何如此!”肉身佛甲的精神波动里充满了诘问的语气。
“久闻惠能大师佛性深厚,广学多闻,识自本心,达诸佛理……”陈泽老神在在道,
“怎么动这么大火气?”
“你!”精神波动一起一伏,如同胸膛一般。
“施主作恶在先,如今是想倒打一耙?!”
“惠能大师!”陈泽把“惠能”二字咬得很死,
“我做了什么?你就说我作恶?”
“况且现在是你自己不明所以,一个人在大动肝火,难道那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不是你作的吗?”
“……”肉身佛甲略作沉默,
“自然是老衲所作。”
随后肉身佛似乎被说服,也不再继续质问陈泽。
而陈泽盯着和刚刚没什么区别的肉身佛,心中不免感慨。
他是真觉得自己就是禅宗六祖惠能。
就好像身为书中人而不自知。
也许肉身佛乙说得对。
他自认是惠能,旁人也记得惠能,明性方丈也觉得他就是惠能。
那么不管这个惠能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惠能,是不是曾经的惠能,但惠能这号人……大抵是真的传了下来。
“大师。”陈泽忽然语气萧索的问道,
“每代方丈都是如此,难道就没有人不愿意吗?”
“你……施主所言何意?”来自肉身佛甲的精神波动随之应答。
陈泽没有回话,只是盯着肉身佛的眼睛。
少顷,眼眶内幽光闪动。
“有。”陈泽译出了摩斯电码。
这是隐藏在躯体深处,源自肉身佛乙给出的回答。
“是谁?”陈泽朗声追问。
肉身佛甲依旧不明所以,满头雾水。
但肉身佛乙却悄悄控制眼眶内的幽光给出答案,
“释,虚,云。”
释虚云,是近代振兴南华寺的著名禅宗高僧,后来却没有在南华寺终老。
陈泽将这个名字记下,脑中又传来一道道源自肉身佛甲的疑问念头。
肉身佛甲完全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眼眶在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师,最后问一句。”陈泽眼里带上了莫名的神色,
“你变成现在这样,后悔过吗?”
“后悔?有何后悔。”肉身佛甲率先沉不住气,精神波动不断传来,
“我乃禅宗祖师,本就该守望于此,有何悔之?”
陈泽没有反应,只是在静静等候眼眶内的幽光闪烁。
“不,悔。”幽光闪烁完毕。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两个人格居然都给出了一样的答案。
“好吧。”陈泽微微颔首,挥手作别,
“再见。”
“再……”肉身佛眼眶内幽光忽然停顿一瞬,
“见。”
陈泽收起随身物品转身就走,面前石门无风自动,开出通道。
待陈泽走后,石门重新合严,巨大溶洞内又只剩下了悬崖峭壁上孤零零的一尊肉身佛。
肉身佛眼中的幽光重新熄灭,整具皮囊都归于沉寂之中。
他就这样静静盘坐在莲花之上,仿佛亘古如此,夜夜皆然。
……
第二天,清晨。
当~当~当——
随着三声庄严肃穆的晨钟敲响,整座南华寺开始彻底复苏。
磅礴的钟声化作悠长余韵,将古朴的气息荡遍整座山头,荡过每一棵树每一条路,荡至所有人心头。
僧众们行动起来各司其职,一如以往千千万万个清晨。
昨夜的风波似乎只是个小插曲,就连造成的破坏也都被某人随手填补修复。
此时在山门往上,占据整个寺庙建筑群最高点的罗汉楼顶部,两道身影正挺立于此。
“阿弥陀佛。”寒风吹过,明性方丈不禁裹紧了身上袈裟。
都说高处不胜寒,又何况方丈年事已高。
想到这里,他不禁悄眼打量了一下身边高大健壮,差点没把自己挤下去的陈泽。
“看。”陈泽轻抬下巴,示意着从山脚下逐级涨上来的人潮。
第383章 下山
才刚开山门,密集的香客群就已经把山路挤得水泄不通,一个个擦肩接踵,手上的香只能高高举起以免烫到别人。
这里视野独好,居高临下,远远看去倒真像是所有人都在朝自己虔诚叩首。
如此风景,倒是让陈泽闭上双目有了些不一样的感受。
炼神还虚,炼神还虚……
如何炼神?
什么是虚?
昨夜陈泽尝试吞噬炼化岩浆中蕴含的天地元炁,效果却不佳。
炼炁补炁,那炼神是不是也应该……补神?
不知是不是因为怀里储物袋就揣着那尊石雕,陈泽似乎能感受到成百上千信众的愿念有如海啸般扑面而来。
“施主。”明性方丈突然开口,
“施主可是勘破红尘,想要入我佛门参禅悟道?”
他盯着陈泽锃光瓦亮的大秃瓢心中捉摸不透。
在方丈看来,陈泽昨夜进入溶洞和祖师密谈许久,获赠石雕宝物,结果出来时居然已经斩却三千烦恼丝,连根眉毛都不剩。
难道是祖师……
“不不不。”陈泽坚决摇头否认,不给方丈一丝幻想,
“方丈你误会了。”
他只是昨夜在熔岩汪洋里被烧秃了毛,也懒得多理会。
以陈泽的身体调节能力,随时可以调动新陈代谢,重新长出体毛。
但也许是受到这里的氛围影响,他总觉得这个发型比较适合此地。
“施主。”明性方丈似乎不信邪,还在不断争取,
“其实我佛门至理奥妙不穷,不如……”
话未说完,一阵哗哗风声急剧放大,方丈再度被送上了天。
“老衲会走路!”方丈险些控制不住脸上表情。
将明性方丈送走,陈泽才刚下塔楼就遇到一位僧人冒冒失失前来报信,
“施主!”
“明心师叔他撞墙了!”
陈泽脸上表情立马就沉了下去。
这个释明心整天除了搞事情闯祸还会点别的吗?
一阵风吹过,刮得报信僧人晕头转向,等他回过神来陈泽早已无影无踪。
片刻后,某间废弃的柴房内。
咚,咚,咚,咚……
释明心以头抢地,每一下都敲得震天响。
陈泽在他面前旁观了一会儿,默默抬脚。
唰。
一道黑影闪过,释明心面前的木地板猛地爆碎开来。
陈泽收起脚掌,露出了底下被白蚁蛀空的洞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