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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葭葭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诧异地睁大了眼。
她以为是沈父留下来保护沈霜霜的东西,原来一开始就是给她的?
沈霜霜纠结道:“爸爸住院的时候,有说过要把自己的骨灰做成项链给你……我们觉得太离谱了,也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最后我和妈妈做是做了,但看你状态不好,三天两头不回家,我们也不敢给你,怕你触物生情……”
“……”
“葭葭?葭葭你去哪里?”沈霜霜刚想跟着起身,看到她蓦地转过身,紧咬着下唇盯着她,胸口明显起伏不定,似乎压抑着极强烈的情绪。
*
抄着工兵铲走出门的沈葭葭冷着一张脸,每一步都踩得地动山摇,像是要毁灭世界。
她得找谁发泄一下怒气。
就住在楼下的小蔡当然是首当其冲。
当然,这是法治社会,沈葭葭不会直接进去杀人灭口,她打算礼貌地跟他打个照面,再慢慢料理他。
等下完两层台阶,她逐渐恢复冷静。
自己有明确目的,不能乱来。
刚抬起手敲了下门,防盗门就无风自动,向里开了。
门没锁。
她用铲子顶开门,看到雪白的地砖上,一连串手脚并用的焦黑印记从玄关蔓延向客厅沙发上端坐的男人。
“请进~嘿嘿嘿嘿嘿嘿——”
一道尖锐的女声伴随着一连串诡异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沈葭葭不为所动,伸手触碰玄关处照明灯的开关,忽然听到天花板有东西迅速爬动的声音,在要按下开关的一瞬间,一颗滚圆漆黑的东西忽然掉到自己面前,散发着焦臭的肉味。
随即缓缓转动半圈,焦黑的腐肉下下爆出的眼珠,失去外唇庇护而露出的残缺牙齿,卷曲而贴着头皮融化的发丝,红黄流脓的皮肉,滴答流淌粘稠在她的手上。
这是一颗人头。
“小·妹·妹~”
这颗头凑近了她,沈葭葭视线缓缓上抬,看见那条拉扯着头将断未断的肌肉,一整具烧焦得深可见骨的身体像蜘蛛一样,扭曲地在天花板攀附爬行。
“你好香啊……”已经烧得没有鼻子的头嬉笑着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似乎在深深嗅她,嘴里淌出一道浑浊的黏液,又落在了沈葭葭肩上。
沈葭葭目不斜视,定定观察两秒,“你是打算自己闪开,还是我送你?”
头歪了歪,似乎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仍是尖笑着靠近。
沈葭葭沉沉吐一口气。
然后举起铲子,一铲拍飞了这个跟蜈蚣一样到处乱爬还流哈喇子的灵体。
灵体被击落在地,伴随着刺耳的叫声,掉了一地如木屑般的焦肉,血水和脓水在地上流淌。
沈葭葭被这叫声弄得耳膜一震,一只耳朵剧烈疼痛,耳鸣不止。
她其实没有使劲,居然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噬。
这怨灵……大概不太好对付。
但不知为何,这焦黑的怨灵没有反击,而是随着叫声逐渐消融,渗入到了木地板里,像是从未来过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沈葭葭捂着耳朵打开灯,一步步走向沙发上的男人。
小蔡似乎对她会到来早有预料,甚至泡好了茶等她,“您好,请坐。”
沈葭葭把他递来的那杯红茶全部倒进茶几,茶杯倒扣在一边,坐在他对面的软椅上,“你不好奇,我刚刚在干嘛吗,比如我在对谁说话?”
“我明白,世界上总是有些令人无法理解的事物,只是凡人无法接触,科学无法证明而已。”他微笑道,“天才和庸人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庸俗者总会尝试否认自己的恐惧,乃至于妄图歪曲自然缔造的秩序。我不一样,我向来对您这样神明的造物无比尊敬。”
“……”你没事吧,什么□□的中二病。
真是满口胡话的疯子,建议去挂个精神科。
沈葭葭没想到小蔡已经疯成这样,“故弄玄虚,不过是个被怨灵侵蚀得体无完肤的普通人罢了。”
小蔡又不急不躁地给她续上一杯茶,“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沈葭葭直接道:“关你屁事。”
小蔡勾了勾嘴角,“抱歉,是我唐突了。”
她厌恶这样和人打太极,开门见山道:“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命案?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蔡徐徐道:“十五年前,这栋楼发生过一场火灾。六楼原来居住有一家四口,一对夫妻,一双儿女,家庭幸福美满。然而眼红的保姆却在丈夫出差的深夜,点火烧死了自己的雇主。妻子和儿女死在了大火中,而那位保姆也因为火势失控,逃跑失败,葬身于火海。
“火势越来越大,当时这里地段偏僻,火警姗姗来迟,高楼层的不少人都不幸丧生……
“当丈夫赶回来时,只看到被点燃后近乎废墟的大楼,还有自己妻儿不完整的尸体。”
沈葭葭听完后安静两秒,“六楼?”
“是的,也就是沈小姐如今居住的房间。”
沈葭葭飞快地用铲子抵住他的脖子,“你居然让我姐姐住这种鬼地方?”
沈霜霜的鬼抬脚,在门内的掌印,半夜的火光,灼热的门把都有了解释。
小蔡艰难地发声:“沈小姐……是知情的。”
沈葭葭脸色阴沉地看着他。
她透过他的□□,直窥小蔡污浊的灵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还住在这里,不是因为所谓的房东不害怕这些迷信的东西。”沈葭葭睥睨着他,“而是因为,你根本走不了,对吧?”
小蔡脸色一变。
“那场火灾里,你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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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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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笑了,我当时也不过是个高中生,怎么能跟这种命案扯上关系。”
沈葭葭盯着他的眼睛,收回铲子,忽然扯出一抹笑,“你不是很尊敬我吗,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说谎?再退一步,你觉得说谎掩盖真相,对我来说有用吗?”
小蔡低下头,错开沈葭葭的视线,“已经十五年了,您觉得真相是什么重要吗?”
“我不在乎重不重要,我只在乎真相。”
“就算知道真相了又能怎么样呢?”小蔡的语气恭敬,说出的话却有一种难以忽视的嘲讽感,“您虽然还年轻,但也明白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是伴随着代价的吧?”
他的语气太过笃定,沈葭葭呼吸倏然一促,握紧铲柄,“你什么意思?”
“这世间千万事,不过是宿命的一环。我们在泥沼挣扎,而你们只是过客,何必为了蝼蚁让自己身陷囹圄之中?”小蔡拂去一层茶沫,像是又找回了点底气一般抬起头,“您此前,难道就没有思考过,后悔过?还要重蹈覆辙吗?”
沈葭葭难以置信地看着小蔡得意的笑容。
真是疯了。
也许他只是在发疯,但是万一,如果,他真的知道什么呢?
关于他们“高灵者”能力产生的原因内幕。
“这些是谁跟你说的?为什么你没有被管理局发现?”
小蔡眉目舒展,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场子。
“虽然她离世已经多年,但我想您应该知道这个名字吧。”他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缓缓吐出两个字,“楚崝。”
楚崝。
沈葭葭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尽管二人素未谋面,但她对这个名字可不陌生。
杨谢的大师姐,李离的师父,中央特殊事务管理局F省分局的……前任局长。
死于十年前的中元节。
沈葭葭只记得当时杨谢沉郁了一段时间。
但其实,不管是杨谢还是李离,都不常和她提起这个人,更准确地说是有意避开话题。
她只知道,楚崝不喜与外界交谈。
杨谢几次想让沈葭葭与她见面,都让楚崝推辞了。
沈葭葭更疑惑:“你是怎么认识楚崝的?”
“唉,所以说您还是太年轻了。”小蔡不紧不慢地抿口茶,喟叹一声,“世界上没有什么见不到的人,有的只是花不到位的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