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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埋在地上的沈葭葭:“……”绝对是这间房子有问题。
脚步被吓得一顿的沈霜霜:“……要行这么大的礼?”
沈葭葭缓慢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忽然在鼻子下方摸到一抹湿润,抬手一看,大概是鼻子不小心磕到哪里,她居然摔得流鼻血了。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坠到纯白色的地上,渗进砖缝,发出“啪嗒”的声响。
沈葭葭掐住自己的两侧鼻翼,笨拙地用袖边擦拭血迹,闷声问:“姐,哪里有纸巾啊?”
一抬头,发现沈霜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准确来说是盯着她往下淌的鼻血,瞳孔不住放大,缠着绷带的手绞紧了自己的衣领,嘴角僵硬地翘起。
窗台的绿植随风而荡,阳光折射,在室内闪过明灭金斑,落在地面的血迹上,反光亮得人眼底发红,好像那点猩红要被灼烧起来一样。
沈葭葭加重了语气,“姐,你有听到吗?”
沈霜霜如梦初醒,急迫地上来查看沈葭葭的情况,“怎么这么不小心,摔个跤能把自己摔成这样,你看你过来到底得谁照顾谁……”
她急匆匆抽了几张纸给沈葭葭止血,并擦拭地板上的血渍,废弃纸巾扔进了垃圾桶,“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要去看医生吗?”
“没有。”沈葭葭摇摇头,她的自愈能力一向很好。
沈霜霜松了口气,“今天只有你和妈妈去扫墓,累坏了吧?我明天找时间再去看看爸爸,现在要不要叫点好吃的外卖?”
两个人正严肃商讨晚饭问题,门铃突然被按响,沈葭葭打开门,看到小蔡提着饭盒站在外面,笑眯眯道:“妹妹晚上好,你们一定肚子饿了吧?这是我自己做的……诶等等——”
“啪——”
沈葭葭面无表情关上了门。
房间里的沈霜霜探声,“谁呀?”
沈葭葭飞快将电动门铃插头拔下来,一把掐碎,“外面没有人,门铃坏了,我修一下。”
她还担心小蔡会继续作妖,没想到对方就此销声匿迹,好像刚刚上来只是……
只是来看一眼的?
不会是来确认什么的吧?
沈葭葭想得有点犯恶心。
入夜,沈霜霜抱着被褥往客房走,“我帮你收拾一下房间,你晚上就睡客房好吗?”
沈葭葭一怔,“不跟你一起睡吗?”
沈霜霜诧异道:“你想跟我一起睡?”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家都不想回的熊孩子想和姐姐一起睡?
沈葭葭忽然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自己一个十六七岁的人,居然要跟长辈同床而眠,真是不害臊!但她已经来不及撤回,沉默半晌,心虚地垂眸轻声道:“……不行吗?”
不行就不行吧,她还有别的办法。
她低眉顺眼,嘴唇轻抿,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在沈霜霜姐姐滤镜下,看起来像是被欺负得委屈的小可怜。
沈霜霜看得心肝乱颤。
她小时候总是缠着父母要个妹妹,最好是那种撒娇起来声音软糯,穿着洋娃娃裙,踩着小羊皮鞋,半夜红着脸撒娇要和姐姐一起睡的小萝莉。
奈何幻想破灭,沈葭葭长歪了,成了一个一拳能打死十个猛男的金刚芭比。
原来只要活得久,什么都会有!
沈葭葭十六岁这年终于觉醒了软妹风!
沈霜霜一时少女心和母爱蓬勃泛滥,“可以,当然可以,那床本来就是双人床,你要睡内侧还是外侧?高枕头还是低枕头?盖毯子还是被子?要抱枕吗,我现在就去买。”
沈葭葭:“???”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她僵硬地回道:“都、都行……”
沈霜霜越发慈爱,“还缺什么生活用品,要不我们现在去一趟商场?”
沈葭葭:“???”
你还记得你放的不是节假,而是工伤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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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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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俩第一次睡同一张床,也是沈葭葭第一次和别人睡一张床。
她浑身绷紧,毫无睡意,床很大,但她在床沿像一具尸体一样直挺挺躺着,和沈霜霜中间像是隔着东非大裂谷,再翻个身就能摔下去。
沈霜霜觉得好笑,支着脑袋朝她招招手,“过来点,睡这么远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你不会怕我吧?”
是有点。
沈葭葭当然不敢直说,她抱着被子挪近了一点,闻到沈霜霜身上很淡的洗发水味,是苦姜草的气息。
第一次和她靠这么近。
沈葭葭默默拉高了点被子,盖到脸上。
这件薄薄的绒被上,也有属于沈霜霜的味道。
沈葭葭感觉很不自在,并不是不舒服,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在的情况。
她很少和家人近距离相处过。
暖黄色的夜灯温柔地描摹着沈霜霜的脸,她的神色柔软得不可思议,像是融化的奶油蜂蜜,“葭葭,你真的长大了好多。”
“我印象里,你一直都是小小的,留着娃娃头……”她比划了一下,“现在居然都跟我一样高了,还懂得照顾人了,又交到这么多好朋友。”
沈葭葭反思一通自己怎么会照顾人,交到了什么好朋友,不知道说什么,她偏过脸,“姐姐,那个小蔡好怪啊。”
“这么好的机会谈人生,你怎么跟你谈男人?”沈霜霜忍俊不禁,“我以为你会跟我说你想考什么大学呢。”
沈葭葭:“……”
承蒙厚爱,但她的目标目前为止还是能上大学,还没有到挑选哪所大学的地步。
“蔡先生啊,总觉得很奇妙,我以前没有遇到过比他更合眼缘的男人,和他相处起来很舒服。即使我没有婚恋的想法,他大概也是个不错的朋友吧。”
沈葭葭心道,这么个面相肾虚倒霉催的玩意到底合哪门子眼缘,沈霜霜怕不是瞎了。
沈霜霜见她恹恹不乐,噗嗤一声,“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姐姐就少和他来往。但是这阵子住在这里,总要对房东客气点嘛,蔡先生也帮了我很多忙。”
是啊是啊,忙都帮得住楼下了。
沈葭葭心里不平衡,但是小蔡虽然人模鬼样的,但是目前为止也确实没有干出格的事情……那他到底图什么?
她翻了个身,忽然听见沈霜霜问她,“葭葭,为什么突然想跟我一起睡?”
沈葭葭还没回答,突然听到沈霜霜继续道,“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不管是跟我还是跟爸爸妈妈睡,半夜都会偷偷起床,宁愿在客厅沙发呆一晚也不愿意跟我们睡一张床。起先几次我们还以为你会梦游,问你你也不吭声,后来才知道是你自己跑出去的。”
“那时候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们……”
沈葭葭没应答,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平静的呼吸声,沈霜霜坐起身去关夜灯,语气听起来没有什么波澜,“睡吧,晚安。”
“我没有。”
沈葭葭扯下被子,看着越过自己要去关灯的沈霜霜,对方惊愕地低下头,和自己面对面。
她认真道:“我从来没有讨厌你们。”
沈霜霜直愣愣地盯着她半晌,忽地眯眼轻笑起来,“我知道。睡吧,晚安。”
黑暗降临,在沈葭葭竭力装睡了许久,都快以为沈霜霜已经睡着时,那头又传来她轻得近乎叹息的声音,“那爸爸去世后,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们?”
沈葭葭手指抓紧被单,一声不吭。
身侧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
凌晨十二点。
沈葭葭睁开眼,看向双人床另一侧的沈霜霜。
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映照着平静而美好的睡颜,沈葭葭垂下眸,探了探沈霜霜的额头,从自己兜里翻找出那条骨灰项链,系在沈霜霜手腕上。
手机忽然亮起。
她接起电话,电话对面王子秦气喘吁吁道:“沈葭葭,你给我这定位是不是不对啊,我怎么开了半天电动车没找着地啊?导航都给我导到死胡同里去了,我又不是你,还能穿墙啊?” ', ' ')